鐘離沒有阻攔,目視著苦渡大師朝著遙遠處的佛塔而去,想要形成舍利十分困難,必須是佛法極其精深的高僧圓寂之后才會有舍利出現。
無相和尚的確是異教的奸細,但他也的確是一位佛門高僧。
舍利放回佛塔,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何,可有發現?”
鐘離問道。
陸之道搖了搖頭,目光微微有些凌厲:“沒有線索。”
鐘離皺著眉,覺得有些棘手,就連察查司都沒辦法找到線索,可見這個無相和尚確實是真的干凈,可這樣干凈的人為何會成了異教的奸細,并且心甘情愿的圓寂?
他雖然打算借著這次的事情驅逐佛門,但并不是說就對異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放輕過對于異教的警惕。
“這群見不得光的東西,看來無盡平原太久不曾見血,已經讓這些陰溝里的老鼠忘記了疼痛。”鐘離冷哼一聲,又有些惱火:“若非院長大人仙逝,后黨作亂,又哪里會給無盡平原空出這數十年時間休養生息,這群敗壞的東西,陛下就該全都殺了。”
這話的聲音可不小,讓不少人都變了臉色,遠處那些許多小勢力的人已經是嚇得兩腿發軟,苦不堪言的看著這位刺史大人,就差直接跪下磕頭了。
這話您敢亂說,我們還不敢亂聽呢。
來彩云山湊這個熱鬧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好奇心這種事情,實在是害死人不償命。
別說是他們,就連梨園先生都是面色古怪,用力的干咳一聲以示提醒。
陸之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要是所有事情真的只是這么簡單就好了,若是動手殺人就能處理,那陛下只怕早已經動手了,之所以一直聽之任之肯定是有其原因所在。
“不過,想要重新去無盡平原割草,這事兒也沒那么容易。”
鐘離又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這個狗娘養的世界就是這樣,一百個人就有一百種心思,想要擰成一股繩往一處用力,哪是那么簡單的?
“顧春秋,你怎么看?”
沉默了一會兒,鐘離忽然看向了不遠處的顧春秋,詢問了一聲。
顧春秋攤了攤手:“師兄,就連你們兩個都沒線索,我當然也沒有。”
鐘離和陸之道都是出自三千院的修道者,雖然并非是院長大人親傳弟子,但按照三千院的輩分來算,他們兩個的確是顧春秋的師兄。
這也是為何在看到二人出現之后,顧春秋會愈發安心的原因。
李子冀此時也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上前一步行了一禮:“師兄。”
鐘離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夸贊道:“不錯。”
陸之道也是面帶微笑:“兩個月前回長安述職,我曾見過俞師兄一面,當時想邀請你進入察查司,只是俞師兄沒有同意。”
察查司的探子雖多,但權力中樞的人數卻極少,都擁有莫大的特權便宜行事,李子冀加入其中,好處極大。
可俞眉沒有同意,陸之道自然也不會堅持。
他們兩個,或者說所有出身三千院的人對于李子冀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弟都很關注,此刻見面,自然也是不吝夸贊的。
洗劍宗長老目光有些沉重,四百里淮城水世族長老同樣如此,這就是三千院哪怕閉門三十二年依然無人膽敢小看的原因,除了院長大人的親傳弟子還活著之外,類似于鐘離,陸之道這樣出身于三千院的修道者也是關鍵因素。
他們雖然離開了三千院,可依舊時常關注著。
“圣佛金蓮沐浴時間大概在半個時辰左右,雖然不算長,但效果斐然,機會難得,不要錯過。”
鐘離指了指頭頂的三朵圣佛金蓮,提醒道。
這也讓在場眾人的思緒逐漸拉了回來,從異教的震撼中回到了現實,的確,異教的問題自古存在,始終都沒辦法完全解決,與其現在盲目猜測擔憂,莫不如抓緊眼前利益。
先沐浴圣佛金蓮才硬道理。
三十三位參與者陸續走進了光芒之下,佛子并沒有移動腳步,靜靜的站在原地,圣佛金蓮日后就是屬于他的,他自然不需要和眾人一樣進入其中沐浴佛光。
李子冀帶著果果一同走了進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李若更是皺起眉想要開口嘲諷兩句,但話到嘴邊卻又閉了回去。
今天實在不同尋常,還是不要旁生枝節為好。
其他人也沒有出言,佛會第一,多帶個小女孩怎么了?
“大兄,暖呼呼的。”
果果躺在李子冀的腿上,抬頭看著天上的蓮花,小臉上滿是好奇,為什么蓮花會長在天上?
而且還會發暖洋洋的光。
她感覺自己的小身體舒服極了。
李子冀也能夠感受到體內的變化,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卻并不在自己的身體內,而是望著遙遠處佛塔的方向。
已經過去了一刻鐘,苦渡大師為何還沒有回來?
佛塔四周安靜祥和,即便沒有存放舍利,這里依舊是積沙寺的清凈之地。
別扭且難聽的琴聲時響時斷,甚至還夾雜了一聲琴弦斷掉的響音。
“為何皺眉?”
青裙姑娘看著眉頭緊鎖的光頭男人,有些不滿的質問。
光頭男人咧了咧嘴,說道:“我只是在替外面那些人感到遺憾,如此優美的琴音卻因為偷天換日大陣的阻隔而沒辦法傳出去,實在是可惜。”
青裙姑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教訓道:“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實在是很差。”
光頭男人很是無奈:“畢竟,這么多年來,我很少拍人馬屁。”
“來了。”
身后的黑袍人打斷了二人的交談,提醒一聲。
青裙姑娘雙手按住琴弦,抬頭看去。
苦渡大師走進了佛塔,看著里面的四個人,枯瘦的臉上浮現明悟之色,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了無相和尚為何圓寂。
也想通了整件事情。
他從外面并沒有感受到里面有任何氣息,這就證明此處已經被大陣隔絕,這些人就是在等他,這些人早就知道他會把無相和尚的舍利送來佛塔。
“大師總算是來了,我可是等了好長時間。”
青裙姑娘望著苦渡大師,目光里帶著尊敬和雀躍,還有一絲遺憾:“只是很可惜,您既然來了,也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