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夢的問題讓顧云曦停下了動作，她轉頭看向對方開口道：“我只知他應是凡俗界中人，余者不詳。”
陸思夢這才恍然，猶豫片刻最后說道：“此事不如你親自問他。總之，顧小姐，眼下就暫時相信他的選擇吧。”
楊陵…林陽…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或許旁人未能從林陽簡單出手間窺見端倪，但早在第二關便知其通曉血魔手段的陸思夢，豈會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張星痕那伙人同樣覺察到異常，離去時才會向林陽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那兩人如今已無法驗證心中猜想，而陸思夢此番再度接觸林陽，心中疑慮已落為實錘。
顧云曦心頭雖依舊縈繞著不安，但聽陸思夢如是說，終是將回光丹收起，選擇在這灌血林外靜候。
時間點滴流逝，出口處終于傳來異動。顧云曦與陸思夢目光齊至，然而踉蹌沖出之人，卻是渾身浴血的杜衡。
他艱難地從那煉獄之地掙脫，仿佛丟了半條命，一頭栽倒在地，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沉浸于劫后余生的慶幸之中。
而一旁顧云曦看到出來的人不是林陽，眼中掠過一絲失落。
一旁的陸思夢則惋惜嘆道：“竟真讓你活著出來了？我還以為那一成藥材能盡歸我手呢。”
杜衡聞聲，立刻從地上掙扎坐起，指著陸思夢破口大罵：“你個臭婊子！操！老子要不是命大，真就他媽栽在里面了！”
相識以來，杜衡首次這般指著陸思夢咒罵。
論實力，他本就不及陸思夢，此前又有張星痕、余杰為其撐腰，心有怨憤也不敢顯露半分，暗中對幾人下毒已是極限。
如今在深不可測的林陽與顧云曦面前，他們都不過是小角色。
自認是同一層面后，再遭算計，他哪還愿給陸思夢半分顏面。
陸思夢只是報以冷笑，根本不屑理會這跳梁小丑。
眼見杜衡還要糾纏，顧云曦秀眉微蹙，沉聲道：“夠了！楊陵呢？為何就你一人出來？”
她雖有傷在身，那股氣勢依舊輕易震懾住二人。
杜衡只得悻悻住口：“我只顧逃命，哪還顧得上他……只知那兩頭木靈配合林中大陣將他死死纏住，想強行脫身，怕是絕無可能了……”
強行脫困不行，那就只剩死斗一條路。
聽到此處，顧云曦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再入灌血林。
然下一秒！
轟——！
一條白金火龍沖天而起！
無數蒼白火流星四下濺射，瞬息點燃所有灌木，整片灌血林被恐怖烈焰吞噬。
在這煌煌火威之下，林中大陣寸寸瓦解，陣勢連同灌血林一同被飛速燃盡。
目睹此景，顧云曦雙眸圓睜，喃喃出聲：“他真的……做到了？”
徹底解構整座大陣！
明明初涉陣勢，對圣人大陣本該一無所知的林陽，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完整的解構剖析？
并且以自身之力，將這大陣徹底摧毀？
此人莫非真是天縱奇才？
不知道林陽事先接觸過藥圣大陣的顧云曦，將這解構之功盡數歸因于他那驚世駭俗的天賦。
縱然出身圣地，這般聞所未聞的奇才，亦令她瞠目結舌。
“顧姑娘？”陸思夢的聲音帶著疑惑傳來。
她不明顧云曦為何震驚若此。
在她看來，林陽不過解決了兩個七品神王境的木靈罷了，此舉固然驚人，卻遠不足以與真正的圣地天驕媲美。
顧云曦并未解釋。
這其中諸多關竅，連她自己都還未想明白，自然不會和其他人說出自己當下結論。
她只死死盯著眼前那片焚天烈火沉默不語，而在數分鐘之后，如她所想一般林陽略顯狼狽的身形從火海之中走出。
此刻林陽手中攥著兩顆翠綠的新鮮果實，看到眾人聚焦的目光，眨了眨眼：“怎么，都這么瞧著我干什么？”
某種程度上，林陽與陸思夢一樣，尚未意識到崩滅整座灌血林圣陣是何等匪夷所思之事。
所以對眾人，特別是顧云曦此刻的表情很是不解。
“剛才……那些都是你做的？”
顧云曦的聲音有些縹緲。
林陽微怔，下意識便她問的是那沖天火龍一劍，應道：“嗯，遠不及顧小姐斬斷血河的神威，見笑了。”
顧云曦內心一陣無言。
誰問那一劍了？！
我問的是你這家伙把整座圣人大陣給拆成廢墟了啊！
血魔血河再強，也不過是神尊境遺留的手段。
而這圣人大陣再弱，那也是真正由圣人之手所布！
你能掌握其中陣勢也就罷了，才初次接觸竟能將其徹底破去？！
這才是最不對勁的吧！
顧云曦只當他是故作不知，刻意岔開話題，實際上并不想說，也就按下了追問的念頭，轉開了臉不再看他。
莫名被冷對的林陽撓了撓頭，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了這位姑奶奶。
回想起方才顧云曦的神情，林陽靈光一現：“顧姑娘莫非是在擔心我安危？”
“誰擔心你了！”歪打正著道破顧云曦之前舉動，顧云曦立刻繃著臉嚴肅：“不過是怕你死了，沒人給我療傷罷了！”
林陽眨眨眼饒有興致顧云曦，他之前怎么就沒發現，這顧云曦還是個傲嬌呢？
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陸思夢插話道，“對的，顧姑娘方才確是一再惦念著你死活呢，唯恐你有個閃失，她這傷勢就無人可治了。”
話音未落，一柄冰冷劍鋒已抵至陸思夢咽喉前。
顧云曦的眼神比劍鋒更冷。
陸思夢瞬間噤若寒蟬，連退數步，高舉雙手示意自己絕不再多嘴。
林陽心中有數，輕聲道：“顧姑娘多慮了。我雖想幫你，但還不至于將你置于我性命之上。你那句話怎說的來著……我還有后手。”
顧云曦被自己的話堵了回來，眉頭緊鎖，顯然極是不悅。
林陽輕笑，岔開話題看向四周：“杜衡，這附近的藥材查探過了？”
剛死里逃生不久的杜衡苦著臉：“大人，小的才脫險，哪有……”
“那好，立刻幫我尋這幾味藥來，顧姑娘要用。”林陽遞過一份清單，詳列藥材名稱，并細心地附上難以辨認者的特征與年份要求，以防錯采。
聽得是為顧云曦所用，杜衡哪敢怠慢，忙不迭在周遭廣袤的藥林中搜尋起來。
林陽也未閑著，走向另一方向尋找所需，顧云曦與陸思夢則跟在他身后，卻也沒輕舉妄動。
采摘珍惜藥材需極其講究手法，稍有不慎便會損其藥性，二人皆知其理，自不敢輕易動手，將專業之事交給林陽與杜衡。
看著林陽在藥田間嫻熟穿梭，精準采摘的身影，顧云曦忽然問道：“你是百草秘境的人？”
“百草秘境？”林陽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那是什么？”
陸思夢聞言，搶先道：“百草秘境原是仙醫門的一部分。后來仙醫門脫離主宗自立門戶，因不滿其以藥圣遺脈之名行事，百草秘境便與其切割了。此勢力規模不大，實力也是平平，但據傳唯有百草秘境之人，才真正繼承了一部分藥圣傳承根基。”
她出身尋龍協會，對這些藏寶重地自然熟稔。
“哦？是嗎？”林陽也是首次聽聞，頗感意外，順勢問道，“如此說來，仙醫門在靈虛界的名聲也不算好咯？”
陸思夢未答，只是看向顧云曦，這個問題在她看來顯然是出身圣地的顧云曦來回答更加合適。
“那到是不至于。”顧云曦淡然開口，“仙醫門丹藥與診治費用確高，然其效果確實不差。那些難與丹鼎閣達成穩定大宗交易的一流勢力，乃至某些圣地，有時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選擇和仙醫門做交易。”
“就比如，你們百殺圣地？”林陽一語點破顧云曦話中沒說完的內容。
顧云曦知曉對方已有判斷，亦不否認，只是反問道：“你從回光丹上看出來的？”
“仙醫門內絕無人能煉制回光丹。藥圣隕落之后，此丹便已絕跡。我原以為乃百殺圣地所藏遺珍，現下看來，應是從仙醫門處得來的吧？”
作為曾為藥圣打理藥田之人，林陽清楚仙醫門確實握有一部分師父當年的遺存，這正是其起家的根本。
“藥圣遺物何其珍稀，何況是回光丹這等神物？藥圣逝后已成絕響。百殺圣地并非完全無法與丹鼎閣交易。”顧云曦頓了頓，“然這些年過去，丹鼎閣在這方面的研究，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林陽聞言，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傲然笑意。師父留下的東西，豈是那般容易仿制的？
靈虛界悠悠萬載，圣人或許代有人出。
但他的師父藥圣，必是這浩瀚醫道、藥途上，行至最深、探至最遠的那一人！
亙古未有，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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