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端起那杯早已涼透、滋味更顯苦澀的劣質靈茶,再次抿了一口,然后看向云冰妍,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明日去鶴羽觀還天晶石,順便贖回抵押之物,到時我隨你一同前往。”
云冰妍猛地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道友…你…你說什么?要與我同去?”
“嗯。”
江塵應了一聲,
“我對那具傀儡頗有幾分好奇,正好,也想見識見識這位‘念舊情’的鶴羽觀主。”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但話語中那‘念舊情’三個字,卻帶著一絲非常明顯的譏誚,讓云冰妍心頭莫名一跳,隨即升起一股許久未曾出現的暖流和希望。
這位道友…似乎不僅僅是為了找個清凈地方那么簡單?難道…他愿意為觀星院出頭?
“多謝道友!”
云冰妍連忙躬身應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激動和期盼。
翌日清晨,兩人便已早早出發,
整晚云冰妍都沒怎么休息,即便到了此刻,她依舊不敢相信,在如此絕望的時刻,竟會有人相助,
鶴羽觀所在之處距離天竹巷并不遠,也就隔著不足百里,對于修士來說幾乎須臾可至,但氣氛卻截然不同,
大門高聳,門前異獸石雕張牙舞爪,鶴羽觀三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透著一股新貴特有的張揚氣派。
守門的四名弟子,清一色天靈境修為,身著鶴羽觀的道袍,神色倨傲,
“站住!鶴羽觀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一名守門弟子上前一步,目光在云冰妍身上掃過,目光中帶著居高臨下之意,他自然認識這個‘觀星院主’,放在以前他那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可今時不同往日,語氣中滿是輕蔑之意,
云冰妍強壓著心頭屈辱,朗聲道:
“煩請通稟周觀主,觀星院云冰妍,依約前來歸還天晶石,順便贖回抵押之物。”
“歸還天晶石?”
那弟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引得其他幾人也滿是嘲諷,
“云冰妍,你以為我們不知道觀星院現在的狀況,別說兩萬天晶石,就是兩百估計都湊不出吧,快走快走!觀主沒功夫見你!”
他刻意在兩人身上停頓了一下,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湊出湊不出,通稟后便知。”
江塵開口道,聲音在靈力的灌注下,瞬間壓過了那弟子的嗤笑,
“如果因為你等延誤,致使周觀主錯失兩萬天晶石,這后果…你可能擔待?”
那弟子被江塵目光一掃,心頭卻莫名一寒,囂張的氣焰為之一滯。
他驚疑不定地再次打量江塵,天靈初期的修為做不得假,可那眼神和氣度…怎么如此懾人?尤其是那句“錯失兩萬天晶石”,更讓他心頭一凜,
星隕圣城近日可是來了不少天驕,可以說是藏龍臥虎,萬一這女人真走了狗屎運…
“哼!等著!”
他色厲內荏地哼了一聲,轉身通報。
不多時,那弟子便折返回來,語氣陰冷道:
“觀主有請,隨我來!”
鶴羽觀中庭院數重,靈氣氤氳,與觀星院的破敗形成刺眼對比。最終,三人被引至一處寬闊偏殿,
院中還有不少弟子呼吸吐納,江塵一眼看去,資質都算不錯,幾乎都在天人境以上,有幾位甚至隱隱達到了半步天君境界,
放在星隕圣城不算什么,但要是在其他星域,勉強也算是一方大宗了,
主位之上,端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面容白皙,額下三縷長須,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精光閃爍,透著一股陰毒算計和久居上位的淡淡威壓。
此人正是鶴羽觀觀主——周鶴千,天君境四重的修為隱隱逸散,看到兩人來此,眼皮微抬,目光落在云冰妍身上,
“哦?冰妍?今日前來,莫非是有了什么變故,想求本觀主再寬限些時日?”
他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仿佛早已篤定云冰妍不可能拿出那筆巨款。
云冰妍強忍著厭惡上前一步,沉聲道:
“周觀主,晚輩今日前來,是歸還那兩萬天晶石!”
說著,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手腕一抖,
嘩啦啦!
一片璀璨奪目的光華傾瀉而出,
整整兩萬枚天晶石,如同最純凈的星河,瞬間在地面上堆砌成一座眩目小山!磅礴精純的靈氣波動充斥著整個偏殿,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周鶴千刻意散發的天君威壓!
“嘶”
“這...這么多天晶石!”
倒吸冷氣的聲音,不可思議的質疑聲在殿中此起彼伏,那些鶴羽觀弟子眼都看直了,無論在哪里,這都算得上一筆巨款。
周鶴千眼睛瞬間呆滯,臉上的從容和嘲弄徹底凝固,他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堆光華流轉的天晶石小山,如同見了鬼一般!
甚至下意識地微微前傾了身體,仿佛要確認自己是否眼花。
怎么可能?這才幾天!自己用計把觀星院最后的祖產都給拿下了,這又是從哪里弄來的巨款!
他早已將天竹巷視作囊中之物,甚至想好了如何一步步逼死云冰妍姐弟,徹底吞并!如今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然而,就在周鶴千心神劇震、臉色變化不定之際,
一個平靜得近乎漠然的聲音響起:
“周觀主,既然靈石已清,那順便將云姑娘抵押于此的傀儡也取出來吧,我一并贖回。”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說話之人身上——那個一直被周鶴千下意識忽略,站在云冰妍身后,氣息不過天靈初期的年輕修士。
周鶴千目光陰毒無比,猛地刺向江塵!心中的暴怒也終于有了宣泄口,
“你?”
周鶴千微微抬頭,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臭蟲,
“區區天靈初期?也敢在本觀主面前喧嘩插嘴?云冰妍,你怎么說也是老院主教出來的,怎么帶了哥這么不懂規矩的人!”
云冰妍心頭一緊,連忙解釋道:
“周觀主息怒!這位江道友,乃是先父故友的后人,來自天墟境!此次兩萬天晶石,正是江道友慷慨解囊,我觀星院才能渡過此次難關!”
“天墟境!?”
周鶴千先是一怔,從腦海中搜索著這個星域的名稱,直到一個弟子提醒是一方中位星域后,才發出一陣充滿嘲諷的大笑,
“哈哈哈!故友后人?天墟境?一個區區中位星域出來的修士?”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死死盯著江塵,眼中威脅之意毫不掩飾:
“小子!你知道這是哪里嗎?這是星隕圣城!
縱然是上位星域的天驕,也沒人敢在這里造次!就憑你?一個中位星域來的野狗,也敢趟這趟渾水?真當兩萬天晶石就能讓你在這圣城橫著走了?不知死活的東西!”
殿內鶴羽觀的弟子們聞言,臉上也都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幸災樂禍,看著江塵如同看著一個即將被碾死的螻蟻,
天墟境?
那種中位星域,在他們這些自詡為圣城修士的眼中,與窮鄉僻壤毫無區別!
面對這狂風暴雨般的唾罵和鄙夷,江塵神色毫無變化,他甚至連正眼看周鶴千一眼都沒有,只是淡淡諷笑道:
“中位星域出來的,未必都是都是野狗,就比如周觀主,據我所知,周觀主在投奔觀星院前,也是來自中位星域吧。”
“小子!你找死!”
周鶴千被這毫不留情、字字誅心的反諷瞬間引燃!他身為天君四重,何曾被一個天靈初期如此當面辱罵?
尤其這段最不愿提及的過往,他出身中位星域乃是他刻意抹去的污點,如今竟被當眾揭開,如何能夠忍受!
“敢辱罵觀主!給我死來!”
話音未落,侍立在周鶴千身側的一名青衣中年修士已然動了,此人氣息凌厲,赫然是天靈境后期修為,掌心凝聚一道青光,對著江塵頭顱立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