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挪動著手臂,掏出一個瓷瓶,倒出血丹,結果手太無力,四枚丹丸四散一地,我手中只接住了一枚。
顫巍巍的喂入口中,熱流在四肢百骸淌過,我勉強多了一絲力氣,能站起身了。
撿起來其余幾枚藥,我蹣跚的走到老龔身前,將他口中那柄劍拔了出來。
老龔手腳直抽搐,就像是觸電了一樣,又不停的朝著身體下回縮。
頃刻間,老龔又恢復了那頭顱的模樣,不過,怔怔的一動不動,像是被傷到了神志……
我來不及細看老龔的情況,疲憊的挪動步伐,走到了我爸媽身旁。
癱坐在地上,我將一枚血丹塞進我爸口中。
他的傷勢很重,先前挨那一下就夠他受的了,可他之后還是要擋住茅義,這第二下,讓他胸膛都全是血跡。
我爸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
可我媽,卻氣若游絲。
牙關緊咬,我心里都是恐懼。
“媽,你不能死……堅持住……”
她的情況,要比我爸糟糕很多,本身她的本事,都是靠著那剝尸物。
沒有剝尸物,就那么挨了茅義一擊。
若非茅義想把他們帶上句曲山折辱,她怕是早就斷氣了。
別無選擇,我只能將一枚血丹塞入她口中。
先前她吃不了這血丹,是因為在羅家常年經受折磨,體魄太弱,這段時間,她已經好多了,希望能承受得住……
屋內十分安靜,只有我的呼吸聲最粗重,齊莜莜,并未出現在這里。
她此刻在哪兒?
救我,還是因為老秦頭動手腳的那部分軀體,那部分魂魄,發揮了作用嗎?
不見我,是因為她頭顱里的魂魄,才是真正的主魂,那才完全主導她的意識?
“天地無極,萬法無礙,吾奉句曲山祖師赦令,拜請三茅真君降臨,以符為憑,以香為引,破障于此,速速開通,急急如律令!”
話音是尖銳的,鉆入耳中,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撕扯的支離破碎!
可僅僅那么一瞬,又變得飄忽,深遠……然后消失不見……
我坐在地上,雙腿盤起。
心頭是苦澀,無奈,有氣無處泄去,有怒,卻也無處能發出。
“真人之威……”
何憂天的庇護,對鄭仁的強硬,模糊了我對真人實力的概念。
單方面的一直碾壓,的確感受不到,壓迫力究竟有多大。
天壽道人和柳真氣,柳玉階的打斗,我當時的實力還是太低微,只覺得強橫如斯,不在局中,卻也感覺不到究竟有多強。
再之后,因為高天道人的魂魄附身,還是因為我實力不在那個級別,只能看到道法,看不到氣場的壓迫。
茅義,肯定比天壽道人弱。
我不知道他比起何憂天,比起鄭仁來如何。
或許,他們就在一條水平線上。
這陰陽界,四規山,句曲山,云錦山,古羌城,四者并列,必然有其深意。只是因為鄭仁藏私,才讓四規山這些年沒落許多……
藏在這里,一時能茍活,能藏得住多久呢?
就算茅義無法突破夢魘的屏障,可他如果封住這里呢?
誰都不知道此地發生了什么。
是了,句曲山的人曉得三茅真君法相異動,茅粟和句曲山真人曉得這里出了問題,那茅義直接說,他已經解決了?
那誰還能破?
我們處于夢魘之中,將被封死在此地!
甚至有可能……茅義為了滅口,他會長期守在這里……
必須得出去,還得盡快出去。
最好……是古羌城的柳姓道士趕來之時!
那是唯一的機會了。
“嘶……哎唷……”老龔顫巍巍的喊聲入耳,我才稍稍一喜。
“你沒事吧老龔?”扭頭,我關切的看著老龔。
“沒……沒逝……”老龔一臉沮喪。
“以大欺小,不要臉哇,強取豪奪,他真的該死啊。”老龔咬牙切齒。
茅義,的確該死。
不光是今天他的所作所為,還有先前,他對七長老的狠手!
是啊,一個正經的好道士,怎么會對其他道觀的長老痛下殺手?
“得想辦法,活著離開。”我搖了搖頭,并沒有被恨意蒙蔽雙眼。
“古羌城的人一旦來了,就有機會了。”老龔幽幽說。
他的想法,果然和我一樣。
“沒腦袋的小娘子有了腦袋,還是掛念著爺你,饒是爺你辜負美人心,美人還是救你命,瞧瞧,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龔腦袋朝著堂屋門口滾去。
他的不正經,我習慣了,并沒有開口駁斥。
至少,齊莜莜另一部分殘魂,的確對我有意。
“她,不會傷害老爺和夫人的,咱們得找著她,讓她隨時觀察著外界,柳氏的人來了,就放我們出去。”老龔眼睛左右四瞄,躍出門檻,朝著一個方向繼續滾。
我撐起身體,朝著老龔跟去。
穿過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長廊,我無心觀察周圍的一切。
幾分鐘后,老龔滾到了一處生滿牡丹花的長廊岔口,入目所視,正是那閨房大屋。
只不過,屋門是緊緊關閉著的。
老龔一躍而起,落在我肩頭,我慢吞吞的走到了屋門前。
稍一遲疑,我伸手,扣了扣門。
篤篤的聲響中,屋內卻安靜無聲。
老龔沖著我擠眉弄眼,似想要喊我直接將門推開,又顯得十分懼怕。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推門。
于我來說,我是不怕齊莜莜的,老龔怕她,是因為鬼的壓制,他級別不夠。
吱呀一聲,門直接開了。
屋內,床畔靜靜坐著一具尸體,道袍加身,目瞳死寂。
齊莜莜帶我們入夢魘,并沒有忘記她的未婚夫。
否則,茅義肯定在那宅子里大發雷霆,會傷到尸體。
至于齊莜莜,她則坐在銅鏡之前,溫柔的梳著自己的頭發,一道一道,將本身略凌亂的發絲梳得柔順整齊。
“你,要走么?”
她輕輕側頭,那語氣十分空靈,又帶著一絲憂戚。
我還沒回答,老龔嘀咕了一句:“小娘子有了頭,還想著多一個夫君吶,爺可不得走嗎?外邊兒要是來人了,你得冒個氣兒。”
哐當!
老龔的頭居然砸在了地上,齊莜莜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面前,赤足踩著老龔的臉。
“哎……哎喲!”老龔只是驚悚了一瞬,他的臉反倒是變得猥瑣而又享受。
“你……要走嗎?”齊莜莜的美眸,透著一絲絲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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