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
我稍蹙眉,是刻意流露出了一絲不滿。
隨后我才說:“你們曾遣人去過靳陽,大量搜尋剝尸物,挖掘道士墳塋,多年前進了一座地下道觀,為高天觀,取走一件剝尸物,我也進過高天觀,得了不少好處。”
“羅寬說,我們可以共謀高天觀,你們要剝尸物,我取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了解高天觀內的布局,更多的危險,你們有人進出過一次,合力之下,把握更大。”
兩句話,我基本上將目的闡明了。
那中年人的臉色先前還鎮定,此刻,額頭卻微微見汗。
我愈來愈注意細節的變化。
這中年人冒汗,分明代表了這是羅家的隱秘,不能說?
不過,我鎮定自若,并沒有什么神態變化。
“呼……”中年人吐了口濁氣,他再上下打量,并深深的看著我。
“道長年紀輕輕,卻能出入那般險地了,實不相瞞,我們的確有人進過你時所說的地方,更帶出來了一樣東西,只不過羅寬比較冒進,他所知道的不多,只曉得,那是一件極為稀少的剝尸物,事實上,那剝尸物很危險,饒是我們羅家,都覺得忌憚。”
“羅寬告訴你的那人,其實是羅家的一個罪人,他的確因此重歸羅家,可卻也因為那剝尸物,被常年關押。”
“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我心頭微跳,從這中年人口中,果然說出了比羅寬更細節的東西。
我爸的軟禁,并非羅家對他苛刻,而是因為高天道觀的東西?
一時間,我沒有開口說話。
多說錯多,不動如山,才能占據更多主動。
“這樣吧,柳道長你等候兩日,我和族內商議商議?”那中年人稍顯的躊躇。
“嗯。”我點點頭。
中年人臉上微喜,他再和我聊了幾句,我得知他叫羅雍。
此外,他讓我就住在這里,若有什么進展,好方便立即和我商談。
羅慷也沒有走,留在我身旁,聽我支使。
達縣并沒有什么好看的,我都沒多大興趣,便答應了下來。
羅雍離開了這屋子,羅慷一邊在爐子上烤手,一邊和我閑聊,大致問的就是關于羅寬,在外邊兒遇到了什么危險?他人沒事吧?
我隨口回答,說沒大事。
怕露出破綻,便沒有多說別的。
我注意到,羅雍上了一匹馬,便進了山丘草原的深處。
看來,羅家就在這附近不遠。
這件事情,過于重大,他應該要回去商議了。
羅慷半晌天沒和我聊出幾句話,他索性就坐在爐子邊兒烤手,等我吩咐的態度。
示值中午,有人送來了飯菜。
這地方的吃食,我總覺得太粗野了一些,和我平時吃的東西差別太大,只能草草果腹。
正午時分,老龔露了頭,停在爐子上,哼著葷曲兒,四下張望。
這還嚇了那羅慷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鎮定,并沒有覺得意外,看我的眼神反倒是正常許多。
再之后,羅慷給我安排了一個房間,讓我休息,有事兒隨時可以叫他。
我待在那屋里靜等。
時值天黑,老龔再度露頭,他鬼鬼祟祟的左右四看著。
“羅家把挖墳掘墓,還真干成了勾當了,嘖,像那么回事兒。”
老龔細著嗓子說。
我默不作聲。
他舔了舔嘴角說:“還是爺玩兒的話,搞一石二鳥。”
顯然,老龔指的是他打算算計天壽道人,我卻將這計謀落在了羅家頭上。
我依舊沒說話。
“我是說可能,爺,你想去羅家提前遛彎不?或許我找得到。”老龔眼珠子睜地溜圓,稍有一絲興奮般。
搖搖頭,我說:“還是算了吧,計劃有條不紊,別弄出意外。”
“呃……”老龔稍顯的悻然,嘀咕了一句:“爺,你不覺得太穩當,就不刺激嗎?”
我眉頭微擰,反問老龔一句,難道先生不是運籌帷幄?雖說我只是個道士,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深諳這個道理,能減少變故,盡量減少。
“哦……”老龔翻了個白眼。
他似是顯得有些無聊,腦袋不停的轉圈兒,那調子哼得更起勁兒了。
我本來準備躺上床睡覺。
養精蓄銳,才能全神戒備地迎接接下來的事情。
老龔轉圈兒的腦袋,卻忽然停頓下來,直愣愣地瞅著我的臉。
“金匱黑氣似弓,主財貨失利。”老龔幽幽地舔了舔嘴角,再道:“爺,你想著穩穩當當,可這里的人兒,不那么想喲。”
“嗯?”一時間,我困意都消散許多。
老龔才和我解釋了幾句意思,我要招賊了。
眉心擰起,成了個疙瘩。
“誰,要偷什么?”我再反問。
老龔眼珠子轉悠兩下,讓我等等,腦袋便一滾而出,消失在房門口。
心跳的速度稍稍加快一些,我完全清醒,困意徹底消散了。
羅家的平靜,是因為蟄伏著謀算么?
是他們看出來了什么,明面壓著沒表現,還是我招惹了別的東西?
約莫幾分鐘后,老龔就回來了,他告訴我,這里住的人,都沒有盜賊相格,就連燒飯的大姨,都正正常常。
話語間,老龔還是盯著我的臉,喃喃道:“氣色更重了……必應的相格,肯定得丟東西……”
“爺,我建議,此地不宜久留哇,怎么的,今晚換個安全的地方,你身上最差的,都是四規山的法器,稍不留神,別丟了寶貝。”
老龔都這樣說,我內心的忌憚便愈發重。
只是,直接不辭而別,又會有問題。
我說出疑慮后,老龔便奸猾地一笑,說這簡單。
他再度離開房間。
隔了不到兩分鐘,便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我過去開了門,立在門口等,正是羅慷。
本身身材高大的漢子卻茍著腦袋,傴僂著腰,怎么看怎么猥瑣。
這分明是老龔上身。
我正點頭,卻突然覺得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涌來。
隨著第六感的本能,我瞟了一眼屋外。
停車處的草皮地上靜靜站著一人,那人身材更高大,似是身處于背光地,通體黝黑,瞧不見臉,更像是一道影子。
他在看著我!
我側身走出房間,警惕萬狀。
可這么一眨眼,那地方哪兒有什么人?
只是一匹馬,繩索被解開了,在那里踢踏著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