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
那成片的腦袋,繼續往上涌動,隨后曝露在視線中的,是扭動糾纏在一起的身體,他們好似被打成了結的蚯蚓,無法完全鉆出尸油潭。
女尸的勁道和我達成了一個微妙平衡。
可一旦尸油潭中鉆出來下一具兇尸,這平衡就會被打破!
那些腦袋瘋狂的掙扎起來,糾纏在一起的身體蠕動不止。
尸油本就滑膩,眼看著,他們就快要“松綁”了!
這種局面下,根本沒有人能來幫我。
寄希望于別人,只能命喪于眼前!
雙目圓睜,我啟唇,字句鏗鏘:“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杖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急急如律令!”
意識一空,是精力被大幅度消耗,身體卻渾然一震,是爆發出更強的勁道,同時,似有一股熱浪自身周擴散!
那女尸一聲尖嘯,猛地松開我手,因為慣性,身體往后倒去!
我先前在高天觀中,用過一道咒,為凈心神咒,既能避免自身被鬼上身,又能作用在他人身上。
這一道咒法,作用相仿,卻更霸道一些。
凈身!僅限于自身!
身與魂都不被外邪侵入!
當然,還得看外邪的實力,若是高天道一般的鬼,怕是韓鲊子過來念咒,一樣是被上身的結果。
思緒在電閃之間,我反手,快速打開最底部背囊,抽出銅杵!
這物件不方便攜帶,我一直都背著,結果先前那男人動手太快,都讓我無暇取出。
說時遲,那時快,女尸嘩啦一聲墜入尸油潭中。
而尸油潭內的大片尸體,忽地一下全部散開了,他們掙扎開了“死結”,朝著我蜂擁而上!
我怒目圓睜,左手快速在眉心掠過!
是指甲劃破皮膚,指尖潤濕了眉心血!
而后,手指狠狠點在銅杵上,我口中吮吸,蘊著一口舌尖血,低喝:“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九幽諸魂罪,身隨香云旛!”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咒法聲中,符畫更快!
符,剎那間成型!
銅杵的重量,如若千鈞,轟然落下。
我手沒能脫離銅杵,感覺整個身體都被抽空!
腦袋是空的,雙臂是空的。
全部的精力,都被銅杵吸干!
嗡的一聲,波紋狀的氣息從銅杵上轟然炸開。
距離我最近的尸,只有不到一尺,他手張開的極大,光溜溜的腦袋分外興奮,就要將我拽入尸油潭中!
同那波紋碰撞到的瞬間,無聲的轟然,不光是他,那一大片沖上來的尸體,又像是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墜入尸油潭內。
不光是如此,尸油潭支離破碎……
周遭的霧氣,煙消云散……
入目所視,院子中央,依舊是那篝火,以及木架子上支撐著的兩具尸身……
虛幻的魂影還在掙扎著,卻被符抑制著無法離去。
我睜大了眼睛,張大嘴巴,粗重地喘息著……
上一次,面對城隍廟中的小秋,我一樣用了破獄咒。
效果只有一點點,并沒有將其破掉。
并非說對比小秋那五獄鬼的兇獄,和這男人放出來的兇獄,孰強孰弱。
非要比對,對方還想借用這藥市村的人,練出五獄鬼,級別上他肯定還不夠。
可實質堆積的陰氣,卻并不弱于正常五獄鬼。
我之所以能破開,就是因為消耗!
頭顱上的眉心血距離魂最近,在道術上來說,其血似魂!
我放魂血畫符,口中又蘊著舌尖血正煞氣,幾乎抽干了精力,再借用銅杵,才將兇獄直接破掉。
“嘶……”
驚嘆的話音,從正前方傳來。
我勉強抬起頭來,入目所視,是堂屋打開了門。
屋內擺著一口棺材,棺材內坐著一人,那人極其干癟,皮膚都像是布滿了裂紋,可棺材里卻裝滿了尸油。
當然,此時的尸油是凝固的,并非液態。
在棺材旁邊,那男人目光灼灼的看著我,雙手拍打起來!
清脆的鼓掌聲中,他臉上非但沒有勢弱懼怕,甚至還更驚喜!
“破了油鬼的兇獄,好,好啊!”
“這等咒法,我竟沒有聽過!足夠高深,足夠高深!”
“你不是一般的下山道士!難不成,你是真人弟子!?”
“好!好得很!”
“就算只捉你一個都夠了!當然,我還是不會放過另一個,誰會嫌棄自己的籌碼大一些?!”
“你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王誓!”
“你們就是我的敲門磚,墊腳石!”
王誓興奮萬狀,他腦袋竟然埋在了棺材上,狠狠一口,咬將下來一大坨尸油,囫圇吞進了喉嚨里。
說真的……
這種局面應該是萬分警覺,可我還是要吐了。
胃里一陣陣泛酸惡心。
尸油啊?
活人就這么吞了?
那還是活人嗎?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王誓的后背不停的鼓動,就像是蛤蟆滿是疙瘩的背部一樣,他衣服也被撐起一大片的疙瘩。
再下一瞬,王誓如同離弦之箭,沖出屋門,朝著我射來!
我呼吸粗重到極點,猛然一吼。
這就不是道法,而是竭盡全力,提起銅杵,再一個原地旋身,將所有的力氣,全部都用在了銅杵上!
“空有高深道術,還是因為山門看重吧!?啊!?”
“除了那破獄的手段,你就沒高深道法了嗎!?我先前說了,符沒用!”
“你的劍,對尸也無用,就拿這銅棍,你還想擋住我!?”
王誓尖厲的話音,怒火滔天,似是覺得我不夠尊重他一般!
頃刻,王誓距離我不到一米了!
灌注我所有力氣的銅杵,掄完一圈,重重朝著王誓砸去!
王誓雙臂猛地抬起,獰笑著硬接銅杵!
他周身上下,甚至是眼珠里,一瞬間溢滿大量尸油。
明明是個活人,此刻卻比那些尸油潭子中的尸鬼都還要陰森!
銅杵,猛地一下砸在了王誓雙掌上!
王誓本身獰笑,蔑視,甚至手還往旁側一推。
似是覺得,能輕而易舉卸掉力氣,再將我擒下!
下一瞬,王誓的臉色變了!
刺耳的白氣,從銅杵和他觸碰的掌心瘋狂冒出!
他的手根本沒有推開銅杵,反倒是死死粘連!
密集清脆的喀嚓聲,就像是竹子摧枯拉朽的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