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
茅有三這番話,先是讓我松了一大口氣,隨即眼瞳又是微微一縮。
的確,陽神命,茅有三自己不就是陽神命嗎?
他獵道的每一個道士,都有著陽神命。
于他來說,就算命數厚重一點兒,也只是厚重一點兒,誰沒有似的?
他感興趣的點,我此前卻沒有想過,考慮過……
“意思是,普通人無法承載,也無法用我的命數?孫卓本身并不普通?”我問出了關鍵點。
茅有三搖了搖折扇,回答:“不告訴你,免得你知道了,悔了這樁生意。”
我:“……”
“我不會反悔。”我強調。
“好奇心也不是好事情,顯神小兄弟,你可聽過,好奇心害死貓?”茅有三再搖折扇,幽幽回答。
茅有三兩次明言拒絕,我才堪堪將疑惑壓了下去。
知道孫卓的不普通之處,又能怎么樣呢?
我不可能不賣他。
他落入茅有三手中,才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這樁生意廢了的話,我就算憑借地氣,從魏有明手中將孫卓帶走,甚至用地氣吞了魏有明,都很難保住秘密。
精神衛生中心太大,魏有明并非那么容易對付,八封旗很難起到效果。
還有個關鍵點,就是孫卓在被四規山帶走之前就遇難的話,無論孫卓本身如何,在四規山眼里,都只有一個結果。
就是真人弟子被害!
他們必定會用出大量人手,追查,報復!
茅有三不怕。
我卻不得不防。
我思緒間,茅有三一直在搖扇子納涼,兩人間就變得分外安靜。
幾分鐘后,終于經過了一輛出租車,我伸手攔下來后,上車便說了地址。
車朝著睢化區的方向駛去。
茅有三搖著搖著扇子,竟斜倚著椅子,沉沉睡了過去。
的哥瞟我幾眼后,才和我搭話,問我知不知道我說那地址附近,還有沒有什么地標建筑?他怎么不曉得,睢化區有個精神衛生中心?而且導航都搜不到。
我稍皺眉。
精神衛生中心都是睢化縣改區之前的事兒了,導航搜不到,我哪兒知道什么地標建筑?
思索片刻,我先聯系了椛螢,讓她想辦法,弄清一下確切地址。
現在還是大白天,椛螢并沒有出發去找余秀。
椛螢讓我等上幾分鐘,便掛了電話。
很快,她就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帶著一個地名。
我將地名說了,的哥單手操作方向盤,單手導航了地址。
“得叻哥,搞定!”他笑呵呵的說。
我點點頭。
恰逢此時,又收到椛螢第二條消息。
“你們要小心,不用太急迫,我先前找了幾個人,去探了探長豐道觀,他們還沒有行動的跡象,你放心,就算他們要動身了,我也有安排了,會給他們添點兒亂。”
心頭稍稍一凜。
椛螢給他們添什么亂?
本來是想回消息問一問,那念頭剛起,又壓了下去。
椛螢做事,要比椛祈穩重的多,我多問沒有什么意義。
下午這個點,車流量大,足足兩小時左右,才到了睢化區。
出租并沒有開到精神衛生中心,就停在了一條很老舊的街道旁。
路兩側,倒是有不少打了拆字的樓房,顯得很荒涼。
更遠處,馬路兩側都有著不少雜亂植被。
我隱約認出來了這條路,順著往里一直走,要不了幾分鐘,就能瞧見精神衛生中心了。
街道右側,還有一個稍顯熟悉的舊大鐵門,不正是家屬樓嗎?
就是在那棟家屬樓里,我用地氣殺了鬼龕的人。
“兄弟……你來這地方,大白天的,怎么陰森森的。”的哥不自然地問了句。
我沒多說話,給了錢,就喊了一聲老茅。
茅有三一下子便醒了過來,搖著扇子下車。
趕路的時間太久,天色入了暮,夕陽正在天邊掙扎著。
還沒等我往前帶路,茅有三從兜里摸索出來一樣東西。
竟是一枚羅盤!
不過,這羅盤和邵嗣用的不一樣。
邵嗣的羅盤是圓形的,茅有三的是方形,五指攤開的正方形銅盤,居中的位置,才有一個比掌心略大一些的圓盤,嚴絲合縫的拤在方盤中。
“陰氣還真重,大半天的,快把我指針給晃斷了。”茅有三稍顯的不滿。
下一刻,他手指在圓盤外的位置,用力一劃!
一道暗紅的血線出現,羅盤正中心飛速轉動的指針,稍稍停歇下來,指著一處方位,指針不停的顫動……
茅有三才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我跟在茅有三身旁,倒是無需帶路了。
走上那條兩側滿是荒草的路徑,又走了一小段時間。
視線中瞧見了一座極大的醫院。
夕陽光照射在醫院樓身上,散發著如血一般的反光,那些窗戶又黑洞洞的,仿佛攝人心魄的鬼地。
外沿的院墻布滿暗綠色的爬山虎,遮擋了斑駁白漆剝落的墻身。
鐵絲網一卷卷的排在墻頂,而院墻的正中央,則是一扇厚厚的鐵柵欄門,頂端一樣有大量鐵絲網。
等到了鐵門前頭,茅有三才收起了羅盤,喃喃道:“有點兒意思,這么大一座兇宅?”
我眼皮微跳,茅有三管這么大的醫院叫兇宅?
稍稍糾正了一下,我說:“這里是兇獄。”
“呵呵,兇宅能是兇獄,但兇獄,不一定就是兇宅,這么大一座樓,我說它是兇宅,它還能不是?”茅有三一本正經的回答。
我:“……”
頓了頓,我口風改了改,避免和茅有三抬杠,和他說了此前我來這里發生過的事情。
茅有三點點頭,說:“意思是,這里被你破過一次,不一定能走進去?但是,韓鲊子他們是走進去過,還抓過那二十八獄囚,對吧?”
我嗯了一聲說對。
我并沒有說全部,譬如魏有明可能是故意被抓的。
茅有三搖了搖折扇,幽幽道:“那韓鲊子能進去,能抓的二十八獄囚,也不過如此。”
語罷,茅有三忽然抬起手,他掌心攤開,手上躺著幾片木頭。
手微微一抖,那幾片木頭嗖嗖聲中,插在了鐵門前各處位置。
而后,他用力推開了鐵門。
我緊跟在茅有三身后,不敢落后半步。
我有種直覺,茅有三甩下那木片后,這精神衛生中心的占地面積,好像都變大了。
不是說直觀意義上的大,而是鐵門外,木片所扎的位置,都像是被兇獄所籠罩。
下一秒,茅有三邁步進了鐵門內。
我基本上是前后腳跟著茅有三,他神色鎮定自若,道:“進去之后,你就一直跟著……”
話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