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后，原本心情復雜的御虛上人，在這一刻驟然瞳孔收縮。
他有些不可置信，抬手推開大門，喝問，“你說什么，十萬大軍全部被覆滅，這是誰干的？前方有沒有傳來更多消息？”
“沒沒有！”
那弟子有些畏懼，他沒想到，掌教居然這般激動。
“十萬大軍，被全部斬殺”
御虛上人喃喃自語，他轉頭又道，“那么，最終幸存下來的弟子有多少？”
“聽白大人說，一共十多名仙門天驕被圍困在其中，最終只有四人還活著”
那弟子連忙回答。
“我不關心其他人，我只想知道，林塵，是不是還活著？”
御虛上人眼眸驟然變得鋒利，他加重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
弟子一愣神，回答，“這四名幸存者中，有我們仙門的兩名天驕，分別是第八序列史巖跟第十序列林塵，第九序列鐘欽似乎已經沒命了。”
“好，好。”
掌教眼眸中的光芒，又一次閃爍。
真是柳暗花明啊！
本以為，這場計劃徹底潰敗了。
可誰能想到，那么多弟子隕滅了，可最終林塵偏偏活了下來。
這是天意嗎？
“天意如此啊！”
御虛上人心底一陣興奮，真的是大起大落。
本以為徹底沒了聲息，結果又峰回路轉。
“嗯，還有其他消息嗎？”
御虛上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
身為一座仙門的掌教，同時是十仙城最頂尖的化神境老怪之一，的確不應該這么一驚一乍，還是應該安穩、慎重、放平心態！
“其他，沒了，白大人說試練結果還不曾出來，但最終勝利者會在這四人之中誕生。”
那弟子連忙回答。
“呵，穩了。”
御虛上人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林塵、史巖。
前四之中，有兩人來自太乙門。
而且自己當初讓人暗示過史巖，在這一次歷練中，一定要想方設法輔佐林塵。
什么叫輔佐？
說白了，就是幫他爭奪更多的成仙紋。
那么現在看來，事情已經非常明朗了。
林塵絕對能夠拿下最終的首名！
“繼續去等待，一旦有什么消息，第一時間傳過來。”
御虛上人大手一揮，那弟子立刻如釋重負，連忙快步離開。
從掌教身上傳遞出來的威壓，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就像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誰都不敢在面前待得太久。
“林塵還在，計劃還在！”
御虛上人背負雙手，很是滿意。
以林塵自身的修為以及戰力，加上史巖的輔佐，拿下第一輕而易舉！
自己接下來，完全可以考慮，如何繼續進行后續的計劃了。
不多時，又一道消息傳來。
“教主，首名出來了。”
那弟子有些忐忑不安，他一步跪在御虛上人面前，低聲道，“第一名，是羽化門天驕，周木楠！”
御虛上人正閉上雙眼，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忽然他聽到這么一句話。
從他眸中，透出一抹無法抑制的冷意。
第一名，是周木楠？
為什么是他？
怎么可能會是他？
在這一剎那，御虛上人似乎想透了這一切。
也難怪，他的殺意會在這一刻瘋狂凝聚、前所未有。
“所以，這十萬第五天災，是被忽然趕來的神秘人所殺？”
白風眉頭緊鎖，他目光掃過林塵、周木楠、張炎劍以及史巖，然而四人皆都點頭，神情凝重，一副正是如此的樣子。
“是啊，白大人你想一想，如果不是別人出手相助，單純憑借我們，也不可能是那十萬大軍的對手啊！”
林塵一臉苦澀，“那神秘人御劍而來，如同收割麥子般收割生命，我甚至都沒看到他一共出了幾劍，等我回過神來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大地之上，盡是森白骸骨。
堆積成山！
白風隨便勘察了一些骸骨，果不其然，都是被凌厲劍氣給劈散的！
至于四人的說辭，雖然有些離譜，但的確是最佳的答案。
白風并不相信，他們擁有斬滅十萬天災大軍的能力。
他們三個六紋元丹境，一個二紋元丹境。
但所對上的強者，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達到的極限。
這已經不是說，我咬咬牙、努努力，就能跨越的溝壑了！
你再咬牙、再努力，六十分還能一下變成九十分不成？
“那你們這首名之爭，是什么時候分出來的？”
白風不甘心，他最終只以兩百道成仙紋的差距，惜敗給了周木楠。
應該這樣嗎？
不應該啊！
林塵的天賦那般強橫，越級戰斗應該毫無問題才是！
“僥幸，僥幸而已，如果他境界再高一個等級，我絕對沒有絲毫勝算！”
遠處，周木楠接過這番話，感慨著搖頭，“只能說，真是一位讓人難以想象的夸張天驕，算是徹底震撼到了我！”
白風臉色平靜，雖然以林塵的實力，拿下次名絕對算優秀。
可，一開始掌教給他規定的，可是首名啊！
如果林塵能拿下首名，對于太乙門名聲的提升無疑是非常大的！
結果，卻沒有！
奇差一招！
只差一步！
第一跟第二，無論放在什么時候，其中都有著尋常人無法想象的差距。
罷了。
白風嘆氣，雖然最終沒拿下第一，但第二也算不錯。
尤其在他自身境界遠不如對方的情況下。
這一點，不更加說明了金色天賦、完美涅磐的稀缺性嗎？
蘇千凝走上來，眼眸掃過周木楠后，落在林塵身上，“怪不得，一開始太乙門這般有自信，不僅要增強首名的獎勵，還對外放出話去讓我們看你表演，眼下看來，你的確很強，太乙門倒是沒有瞎吹。”
“多謝蘇前輩夸贊！”
林塵有些尷尬，‘蘇仙子’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事實上，這是同輩人才能叫的尊稱。
自己一個小輩這么喊，實在顯得有些輕薄！
蘇千凝點頭，后又會周木楠道，“這一次你表現不錯，等回去后，仙門會給你相對應的獎勵，不過在此之前，還請白兄將首名應得的獎勵給我們，以此來兌現承諾！”
“好。”
白風深吸一口氣，他抬手一抓，光芒閃爍。
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炮口，出現在白風手中。
個頭不大，但上面卻銘刻著許多燦爛的金色靈紋。
正是這些金色靈紋，把所有的威力都濃縮了進去，一旦這掌心小炮迸發氣力，恐怕威力無窮，哪怕是更高一些境界的強者，都會覺得棘手！
金紋掌心雷！
除此之外，還有破境真元丹！
周木楠不著痕跡的瞥了林塵一眼，后者也在看他，笑容淡淡。
他將兩樣寶物收起，對著白風一拱手，“多謝大人！”
“嗯，比賽結束，各方差不多可以回歸了！”
白風眉頭微蹙，“你們可以先走，留我在這里仔細探查一下這第五天災的源頭！”
“那白大人一定小心，我先前聽他們說，這十萬不過只是他們的先鋒軍，后續還有”
林塵沒有阻攔白風，因為他需要抓住這段時間，趕去羽化門一趟。
自己納戒中，可還藏著一道意識呢！
得把這方綺顏的意識，送回羽化門，從而跟對方結成關系。
如此這般，不說其他，最起碼可以保證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安然無恙。
羽化門面對太乙門的壓力，還是能保住自己的。
“嗯，你們先走吧。”
白風大手一揮，示意眾人離開。
蘇千凝回過頭來，望向空蕩的海平面上，秀眉微蹙，久久沉默。
林塵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發現她所看的地方，正是之前立雕像的地方。
也就是說，蘇千凝正在懷念當初的那座雕像！
從她眼神中，分明透出一系列懷念、眷戀之色。
加上老爹讓自己前去找她
這期間，該不會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很快，蘇千凝收回眼眸，裝作隨意地詢問道，“當年，這里有著一座雕像，如今卻沒了，雕像去哪兒了？”
此話一出，其他長老紛紛移開目光，裝作自己沒聽到這句話。
“呃。”
周木楠有些遲疑，他從來沒有見過副掌教這般模樣。
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般！
難不成，副掌教跟林淵之間，還有著更深層次的關系？
當然，這些事情他只敢在心里想，絕壁不敢說出來。
“雕像并非碎在戰斗中。”
林塵連忙接過話茬，“戰斗過后，林淵的雕像主動裂開，化作石塊掉落大海，可能是看到這方天穹重新恢復了寧靜，其心所安，才會如此吧！”
這番話說得非常漂亮，哪怕是蘇千凝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嗯，或許，這就是宿命吧，永遠跟第五天災戰斗的宿命”
蘇千凝嘴角勾勒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也不知她這番話的更深含義是什么。
“走吧！”
她一招手，一座飛舟展露出來。
她示意周木楠同她一起走。
林塵見狀，眸光閃爍。
他連忙開口，“那個，前輩，晚輩先前在戰斗中受了不輕的傷，反正接下來都是順路，不知可否順路搭乘一下飛舟？”
周木楠一聽，連忙點頭，“副掌教，林塵先前救過我的命”
“好，上來吧。”
蘇千凝招了招手，示意林塵登上飛舟。
林塵心情興奮，但表面上沒有表露出分毫，“多謝前輩！”
一旁，白風看到這一幕，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順風搭乘一下而已，這不很正常嗎？
飛舟劃過天穹。
林塵望著蘇千凝的樣貌，想要開口，卻又不知是否唐突。
蘇千凝也在打量林塵。
“你跟我的一個故人有幾分相似。”
最終，還是蘇千凝率先開口，“無論容貌、氣質，還是所散發出來的氣血味道。”
“前輩，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塵看到蘇千凝主動提出這些，知道自己沒必要再遮掩、隱瞞了。
“好。”
蘇千凝有些意外，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來到船尾，相對而站。
“你要跟我說什么，直接說吧。”
蘇千凝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種大家閨秀的華貴氣質，讓人心生尊敬。
林塵深吸一口氣，驟然一拱手，“林淵之子林塵，見過蘇姨！”
這話一出，蘇千凝臉色驟然一變。
她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思念成疾，繼而出現了幻聽嗎？
其次，蘇千凝意識到，這不是幻覺，對方也沒有在開玩笑。
恍惚間，蘇千凝從林塵臉上，的確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一道影子！
“你你是他兒子？”
蘇千凝聲音微微一顫，她雖然在盡量掩飾，可卻仍然遮掩不住。
思念之情，正在不斷朝外流露。
林塵點了點頭，“我爹曾經寫給過我一封信，讓我如果需要尋求庇護的話，前來羽化門找蘇姨，他還說，蘇姨人美心善、溫柔體貼，一定會愿意幫助我！”
“他當真這么說？”
蘇千凝明顯露出一抹欣喜。
林塵心底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老爹啊老爹，你怎么連夸人都不會呢？
信里說得那么直接，哪能那樣啊！
肯定得先多多夸贊幾句！
讓對方心情盡可能提升一些。
這樣的話，成事概率會大上不少！
“那是自然，我能從信封中看出，我爹對你一直飽含牽掛。”
林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胡吹起來。
你要說吹，真的吹了嗎，也不盡然！
林淵如果不想蘇千凝，會讓自己前來找他嗎？
為什么不去找別人？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想了唄？
既然想了，就沒什么不能承認的！
你不承認，那我就幫你承認！
蘇千凝明顯很開心，那是一種怎么都掩飾不住的開心。
她閉上眼睛，強行穩固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這才發問，“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載。”
林塵老實回答。
對于一個進入十仙城的修士而言，三十二歲，不過彈指一揮。
稱一句少年，都不為過！
“三十二歲，也就是說，三十二年前”
蘇千凝神情微微一變，忍不住道，“所以，你是她的兒子？”
“她？”
林塵敏銳地捕捉到了盲點，連忙追問道，“蘇姨，她，是誰啊？”
自己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說過自己娘親是誰。
太神秘了！
然而，看到蘇千凝神色略微有些沉重，林塵立刻老實的閉上了嘴，不再說話了。
“你爹沒告訴你，那就是不能說，等他能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蘇千凝搖搖頭，“看到故人之子，我的確很高興，你此次前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嗎？”
“還真讓蘇姨猜中了，蘇姨如此冰雪聰慧，怪不得我爹在信里極盡贊美之意。”
林塵立刻一通馬屁送上去，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所以，你爹還是選擇了她？”
蘇千凝聲音中充滿著幽怨，頓時令林塵一個激靈。
這尼瑪！
有些不對勁啊！
怎么還二選一呢？
又不是選妃。
算了算了。
我不敢摻和了。
林塵連忙換了一種說話方式，“蘇姨，我很認真的說，我如今想要尋求羽化門的庇護，因為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被太乙門所追殺！”
“為什么？”
蘇千凝眼眸瞇起，問道，“你可是太乙門第十序列，更是第一個達到完美涅磐的存在，是他們一次成功的嘗試，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你身上，培養你成才，讓你展露光芒！”
“就比如這一次試練，你如此年輕，就能拿下第二名，僅次于我們羽化門的周木楠，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夸張的成績！”
蘇千凝想要刨根問底。
林塵略微思索片刻，道，“蘇姨，也不怕你多想，這一次第一，應當是我，而不是周木楠！”
說完，他對著遠處周木楠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周木楠來到近前，看到蘇千凝神情有些不對勁，“副掌教，發生什么事情了？”
“你這第一，名不正言不順啊？”
蘇千凝冷哼一聲。
周木楠頓時一頭冷汗，“副掌教，弟子無能，沒能拿下第一不過，輸給林兄弟子的確心服口服，在十萬天災大軍的包圍中，是林兄獨身一人斬滅了十萬天災大軍，救了我們性命，所以這第二名，我做的心甘情愿！”
“十萬天災大軍，被你所斬？”
蘇千凝吃驚，“為何，先前你在那里的時候不說，若是你說出來，所有榮耀都要歸于你身，再借助此次試練第一的勢頭，直沖蒼穹！等到那時，整個十仙城誰不知你？”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說！”
林塵嘆息，“既然蘇姨是自己人，我也就不隱瞞了，我爹在信中跟我說過，太乙門高層，已經被第五天災給滲透了，我在太虛古地的時候，親眼看到一位龐大的巨人被綁在了山峰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就是身為山嶺巨人一族的御虛上人吧？”
“他被綁了起來，那么這些年來，代替他出來的那個御虛上人，又是誰呢？”
這番話一出，周木楠直接有些發傻。
不是。
大哥。
這種重磅的消息，你當我面說干啥？
你以為我很想聽嗎？
我尼瑪。
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關鍵，我不想知道啊！
周木楠欲哭無淚。
蘇千凝眉宇間，閃過一抹冷色，“關于這些，我有過猜測，但一直沒有實在的證據，從你口中說出來，倒是多了幾分可信度！”
“為什么掌教要推我出來，讓我拿下第一？”
林塵冷笑，“他就是想讓你們這些，高層未曾被滲透的仙門看看，他們有大批量培養完美涅磐天驕的能力！”
“我越是耀眼，他的底氣就越足！”
“實話實說，如果咱們私底下不認識，你看到我又是拿下第一，又是斬殺十萬天災軍團，明顯呈現出跟境界截然不同的戰力跟攻伐，你們會不會心動？”
“你們肯定會覺得，我實力如此夸張，又是攻伐逆天，又是金色天賦，肯定跟完美涅磐有關，當你們真正這樣想的時候，就完了，因為這一切恰好中他們下懷，他們歸根結底的目的，是掠奪整個十仙城的氣運、靈氣跟修煉資源，來壯大他們自身！”
林塵這一番話，說的字正腔圓，有理有據。
連蘇千凝都被他鎮住了，仔細在腦海中思考了一下林塵這么做的意義。
瞬間，她得出一個結論！
在這種局面下，林塵所作出的選擇，絕對是破局的最優解。
想要削弱第五天災，就要從側面削弱他們的影響力，不能讓他們得逞。
林塵這么做，是對的！
關鍵，他居然能夠在這樣的逆境中，還仍然能夠保持清晰的頭腦！
實在不可思議！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蘇千凝望向林塵，想要從他的神情中尋找答案。
“他說，任何一個仙門都有可能被滲透，但羽化門絕對是最不可能被滲透的，加上他說，我隨時隨地都能來找蘇姨幫忙，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了。”
林塵輕笑，“這第一名，我不能拿，斬殺十萬天災大軍的功勞，我也不能要，這一切只會增加第五天災的底氣，所以我轉手將榮耀讓給了周木楠，不僅是因為我認可他這個人，更是因為我認可整個羽化門！”
這番話，等于把蘇千凝、羽化門同時夸了一遍。
“那么，我如今接納你，不止是因為我認可林淵，更是因為我認可你，小小年紀就能有這般冷靜的頭腦，以及智慧跟謀略，嘖嘖，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小朋友！”
蘇千凝輕笑。
這番話，等于是直接代表羽化門，接納了林塵。
林塵聞言，忍不住心底一喜，“多謝蘇姨！”
‘蘇姨？’
一旁，周木楠一抽，還有這層關系呢？
“對了，剛才的獎勵，我全部給你。”
周木楠忽然想到什么，連忙把金紋掌心雷、破境真元丹，遞給了林塵。
“這是一次雙贏。”
林塵露出微笑，一語雙關。
不僅指他跟周木楠，更是指他跟羽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