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洪直接走入大殿中，面見常慶。
“峰主。”
鄭洪壓低聲音，直接道，“整件事情，就是這么一個來龍去脈，我覺得他身上有很大的嫌疑，應該抓起來拷問一下！”
“拷問？”
常慶眼睛一瞇，用近乎冰冷的聲音道，“他可是第十序列，我們太乙門第一個完美涅磐的存在，更是掌教的心頭肉，掌教還準備以他的成長，來大肆收割其他仙門呢，我們就快把這個境界研究透了，等回頭其他仙門看到他的成長，絕對會跟著眼紅的！”
“所以，我們動不了他？”
鄭洪一瞪眼，非常詫異，“掌教不會真把他視如己出吧？”
“笑話，他不過只是一個外人，誰會在他身上寄予厚望？說穿了，他就是一件出自掌教之手的藝術品，用來展示給其他仙門看的，其他仙門如果想要讓自家弟子掌握晉升完美涅磐的手段，就需要付出一些代價給我們，懂了么？”
常慶輕哼一聲，“所以，近段時間，絕不能動他，除非你有十足的證據，可問題是，你有嗎？你前面說自己要抓他抓現行，可終究還是讓他逃出去了！”
鄭洪低下頭，神情明顯有些不忿。
但，卻也無可奈何。
這一次，沒能將林塵抓到，對于鄭洪而言，也是一種失敗！
出動了那么多兵力，到頭來卻直接撲了個空，這換誰能承受得了？
“我雖然沒抓住他，但我認為，十有八九就是他，我甚至敢篤定真的沒有辦法動他嗎？”
鄭洪咬了咬牙，又一次抬起頭，從他眸光中透出一抹復雜。
常慶低頭看了鄭洪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再問你最后一句，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我有九成把握，他就是楚昊！”
鄭洪拳頭攥緊，“這小子心思深沉，如老狐貍一般陰險狡詐，我有幾次試探他，甚至拿一個他比較在意的劍仆性命為引，結果他居然都沒有上當！”
“但我相信，只要能夠把握機會、尋找破綻，他絕對逃不掉的！”
鄭洪咬牙切齒，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
常慶背負雙手，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他眉頭緊鎖，來回踱步。
過了好一會，常慶才喃喃道，“如果真去查的話，我有辦法，可得下血本，你得給我一些時間思考，到底要不要動用這一個手段！”
“峰主，你是說，你手中那一枚預言靈紋嗎？”
鄭洪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大喜，“如果有那預言靈紋，必定可以把他所有秘密全都洞悉，到時候，他一定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利益呢，不要跟我講現實，我只問你利益！”
常慶皺眉，“上一次，我從黃亦仰那里得到了不少好處，但最終卻沒能讓這小子飲恨當場，因此我差點跟他鬧崩”
“峰主，如果他就是楚昊，那么你直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黃亦仰，讓他抓住這小子前去尋找教主，廢去他第十序列的身份，從奔雷峰中挑選天驕取而代之，這豈不正合他意？”
鄭洪進言，“還有，他測試金光的事情，我先前跟峰主說過，這小子極有可能就是當年老瘋子預言中的那個天驕，我們連林淵都斬了，還在乎他嗎，要我說，直接一起斬了，免得以后夜長夢多！”
“嗯！”
常慶點點頭，眉眼中閃過一抹凌厲，“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拿出那一道靈紋，前來對他進行測試！”
看得出，常慶這是豁出去了。
他雙拳止不住攥緊，一股決絕之意，直沖天穹。
“把外面封閉。”
常慶抬起頭，安排鄭洪。
鄭洪很是興奮，三兩步走到大殿外面，抬手凝聚靈紋。
一道紅色光幕顯現出來，把大殿徹底給遮擋起來。
接著，常慶從納戒中拿出一道湛藍色的靈紋，這靈紋像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藍色紙張，除去上面帶有一系列紋路外，和其他紙張無異。
常慶抬起手來，蘸取精血，在上面寫下“林塵”二字。
頓時，靈紋憑空燃燒起來，一時間轟鳴陣陣。
燦爛的光芒瘋狂閃爍，藍色光芒朝外迸發，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幕布。
然后，從幕布之上，開始閃爍文字。
“給我推演這小子的平生經歷！”
常慶深吸一口氣，神情非常投入，死死盯著那藍色幕布。
很快，上方開始形成大批文字。
另一邊。
林塵正在山洞中修煉，忽然察覺心底一緊，像是有一雙眼睛倏然出現在了自己背后。
他連忙回頭望去，背后空空如也。
但那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卻始終不曾散去！
林塵沉下心來，閉上雙眼，想去直面那種感覺。
“林塵，有人在窺探你的前世今生。”
粉毛的聲音，傳入林塵腦海，“對方的手段非常高級，我探查不出他是誰。”
“這是利用推演、預言的手段，來探查我嗎？”
林塵眉頭緊鎖，他有些焦躁。
如此這般，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想都不用想，預言之人一定是太乙門中的修士。
不是鄭洪，就是常慶，或者是那個黃亦仰。
自己的對手不多，以他們為主。
他們反過來針對自己，完全說得過去。
“被人窺探，卻只能在這里靜靜等著，太憋屈了。”
林塵咯吱咬緊牙關，“就像是被人一眼看穿，還不能反抗！”
“跑吧？”
吞吞一向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他壓低聲音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咱們動作夠快，預言的速度就跟不上咱們跑路的速度！”
就在林塵眉頭緊鎖，想要思考應對之策的時候，納戒中光芒綻放。
他一驚，連忙將其取出來，“是那天機神冊！”
這天機神冊，曾經是老瘋子留下來的預言神書！
“它怎么會忽然綻放光芒？”
林塵好奇，伸手翻開第一頁。
第一頁上，記載的是曾經虛生妄推演自己之時，所產生的信息。
林塵掠過這一頁，打開了第二頁。
上方，很快出現了一行字——
“有人正在試圖用推演的方式來探查你，已經被我給擋下來了，你接下來有一個選擇，可以選擇耗費一次預言機會，生成一個由你自己所設定的人生，怎么樣，要不要試一試？”
這一行字，很逗。
林塵怔了怔，他喃喃道，“什么叫，我自己所設定的人生？”
“你寫什么，他們就能探知到什么。”
上面，再次浮現了第二行字跡。
林塵見狀，心中一喜，“還有這種事情？”
“那我就開始了。”
林塵深吸一口氣，他頭腦很清晰，雖然此舉會浪費一次機會，但卻可以讓太乙門對自己徹底放心。
接下來的幾年里，他們恐怕會徹底收回對自己的懷疑。
浪費一次機會，倒也不虧。
大不了，下次再遇到老瘋子的時候，讓他再給自己整一本天機神冊。
“林塵，從小被爺爺撫養長大，跟妹妹相依為命，十八歲那年覺醒四頭幻獸，從而一舉成為強大的馭獸師，光芒閃耀”
林塵低聲道。
與此同時，在大殿中。
常慶面前的幕布上，正顯示出這一系列的字跡——
兩人仔細盯著上面，觀察著。
“嗯，他的確說過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相依為命的妹妹，甚至感情比那四頭幻獸還要親密，在進入宗門前，他出手斬斷羈絆，殺妹證道，卻也陰差陽錯，將四頭幻獸留了下來！”
鄭洪看到這里，略微點頭。
從這一點上倒是能夠看出，林塵沒有說謊。
后續，兩人仔細看著。
林塵的生平很簡單，也沒有太多值得讓人關注的點。
進入宗門，為了修煉資源加入天燭峰，靠著四大幻獸一舉成名。
前去爭奪林淵的傳承，卻因為遭到同山峰弟子追殺，慢了一籌，沒能進入第三關。
“嗯？”
鄭洪見狀，忍不住大吃一驚，“這跟他所說的一模一樣，但，不對啊，他怎么可能沒有進入第三關，那楚昊分明就是他！”
一旁，常慶臉色有些難看。
要知道，探查到這里，其實已經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了。
鄭洪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是他，他就是楚昊。
結果，完全就是兩個人！
“那個，峰主，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預言靈紋實際上效果并不好，很容易會被瞞天過海，所以上方顯示的內容我們也不能輕信？”
鄭洪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
結果，他對上的是常慶要殺人的目光。
“峰主，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鄭洪連連擺手，“我就覺得，會不會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存在nm，滾！”
常慶一聲怒喝，“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你知道他有多重要嗎？靈紋探查出來的答案，絕對準確，你當初給我說一定是他，結果呢？”
從常慶眸中，透出暴怒。
鄭洪只能悻悻地收回眼神，低下了頭。
后續，內容還在繼續。
林塵前往絕天海歷練，恰好遇到肖天耀被殺，絕天海封閉了大部分空間，導致他歷練沒能痛快，只能回歸。
后續前往紫煙山中歷練，因為完美涅磐的原因，測出了金色天賦，成功進入其中。
結果沒多久，就因為幻獸將要晉升品階，而不得不離開。
上方這一系列消息，徹底讓鄭洪死心了。
從這些方面來看，林塵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他跟楚昊沒有關系，甚至兩人壓根都不認識。
至于鄭洪所臆測的那幾場歷練，根本就是笑話。
一切的一切，都是鄭洪的猜測。
“不應該啊，真的不應該”
鄭洪低著頭，仍然那嘟噥個不停。
“所以，你現在滿意了嗎？”
常慶陰惻惻地抬起頭，咬牙想要爆發，可思考良久后，還是放棄了。
這件事情，雖說是鄭洪躥攆的，但他的確也想通過此舉，坐實林塵的身份。
只不過，最終失敗了。
“他的身份沒問題，更不是你所說的楚昊。”
常慶很是不耐煩，大手一揮，“從今往后，有時間在林塵身上浪費精力，倒不如給我多去找尋一下那個楚昊的線索，若是能將他抓住，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是。”
鄭洪垂頭喪氣，宛如老狗。
這一次，他真是徹底死心了！
伴隨著那一股探查感消失，林塵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這天機神冊，還真是好用，不僅可以推演天機，更是可以屏蔽天機，所有一切的探索都會被他所遏制、修改！”
林塵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好東西。
自己所編造的這些經歷，應該足夠騙過他們。
接下來，針對自己的探查，應該不會再存在了吧？
“呼，還好，接下來我可以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找尋張穆身上，一旦探查出太乙門的真正動機，我就可以回歸了。”
林塵雙拳攥緊，目光炙熱。
他巴不得能夠立刻回歸天元界！
因為，敖鶴隸已經把完美涅磐這個境界給整理了出來。
只要回歸天元界，這一切絕對可以推廣出去。
次日一早。
陳本狐一臉凝重，來到了林塵的山洞前。
他甚至都沒有提前打招呼，就直接走了進來。
“陳長老，你來了？”
林塵沒有休息，昨夜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簡單的把這個境界傳播出去。
讓所有人都能夠理解透徹。
所以，并沒有睡覺。
“林塵，你讓我幫你打聽張穆，我幫你打聽到了，不過代價付出的有點大。”
陳本狐沉聲道，“你先告訴我，你找他干什么？”
林塵愕然。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如果跟你沒有關系，我勸你不要打聽，雖然你是第十序列，雖然你身份的確不俗，但這涉及到太乙門的一個計劃！”
陳本狐眼神凝重，“所以，你不要試圖騙我，畢竟從我帶你來到天燭峰后，我對你一直都是掏心掏肺、不曾騙過你的！”
林塵猶豫了一下，如今看這樣子，顯然對方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這對自己非常重要！
單純靠騙，已經很難騙過對方了。
無奈之下，林塵只能承認道，“陳長老，都已經這個程度了，我也沒什么可以瞞你的，我來自天元界，原本我們天元界一直穩定給太乙門提供氣運，倒也相安無事，可前些年我忽然聽說，太乙門要在十年后，掠奪走我們全部氣運！”
陳本狐望向林塵的眼神，在這一刻有些復雜。
他沒有想到，林塵居然來自天元界！
當年，林淵也是跟他一樣，來自天元界吧？
也正是因為林淵的出身，許多人發自內心地瞧不起他。
一直到后續林淵天賦爆炸，橫推其他仙門的時候，仍然有一批人高高在上，以林淵的出身不好來攻擊他。
不過，那時候林淵已經不在意了。
“你的訴求是什么？”
陳本狐猶豫良久，低聲道，“說實話，我不過只是天燭峰的一個小長老而已，沒有多少實權，甚至都不如鄭洪受峰主待見，有點權力，但不大，能幫你的也有限。”
“我很想知道，是不是張穆掌握了太乙門在天元界的一切權利？”
林塵抬起頭來，一字一頓道，“而且我還想知道，究竟有沒有辦法，能避免整個天元界被奪走氣運，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個世界，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毀滅！”
“我明白你的心情。”
陳本狐良久后，才嘆氣一聲，“好吧，老夫就把所打探到的你一切都告訴你，雖然付出的代價很大，但你也不用有心理壓力，權當是老夫能幫你的全部！”
“你沒猜錯，張穆當初之所以放棄跟任天權爭奪第一序列，就是因為黃亦仰許諾給他了一個位置，就是讓他接管過太乙門對天元界的權力，所以他雖然不是第一序列，可這些年通過吸收氣運，照樣晉升很快！”
陳本狐搖頭，“至于為什么要在幾年后，掠奪走全部的氣運造化，其實這一切我隱約知道一切，以前不算特別了解，這次算是打聽透徹了！”
“不僅是天元界，太乙門所下轄的八大古界，都將會在同一個月內，被奪走全部氣運，這對于整個太乙門而言亦是一場豪賭！”
“畢竟八大古界每年的氣運，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我說直白點，你可以把它們看成是會下蛋的母雞，等于是一口氣把能穩定下蛋的母雞給宰了，就為了賭一把！”
陳本狐低聲道。
“所以，賭什么，還有沒有回旋余地？”
林塵瞳孔內，閃過一抹復雜之色。
這一切，跟他所猜測的差不多！
太乙門如果不是下定決心，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舉措。
“因為，幾年后十仙城將會迎來一個比較重要的機緣造化，我們掌教跟我們說過，這一場造化，甚至會切身實際改寫我們太乙門的命運！”
陳本狐一臉認真，“所以，八大古界，八種氣運，除去許諾給一些人外，剩下的氣運將會集合起來，為掌教所支配，他會利用這一股氣運，幫助我們太乙門逆天改命，踏上另一個高峰！”
“說穿了，賭一個未來！”
林塵接過話茬，“所以，這是絕對不可逆的，沒有回旋余地了。”
“嗯。”
陳本狐點點頭，眸光很是平靜，“你的訴求，我只能說，很難完成，我僅有的良心，讓我同情你們天元界的遭遇，但我卻幫不了你什么。”
“陳長老，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已經很感激了。”
林塵猶豫了一下，“這件事情，并非張穆說了算的，這是整個太乙門的決策，所以我哪怕去找上他，也沒意義，畢竟下達命令的是太乙門！”
“對，掌教對于這一次未來極其看重，他畢竟不是人族，而是山嶺巨人一族，雖然這么多年來憑借自身做出過不少成績，但想要超越前幾位掌教，還得看接下來的發展。”
陳本狐嘆息一聲，“時間太短了，天元界未必保得住！”
林塵聞言，眸光一閃。
山嶺巨人一族？
等等。
自己當初在太虛古地中，透過黑霧，看到了那被綁在山峰之上的巨人。
他莫非，就是山嶺巨人？
但這一點，林塵并沒有跟陳本狐說。
因為他覺得，那巨人被綁在那里，非常詭異。
“你好自為之，老夫要走了。”
陳本狐轉身朝著外面走去，“你是我們太乙門的第十序列，又是第一個以完美涅磐境界晉升元丹境的，未來可期，但歸根結底，路還是你自己選的。”
“長老，最后一個問題，天災是什么？”
林塵厚著臉皮走上前，一臉笑意。
“先前不就是最后一個問題了嗎？”
陳本狐無奈，“罷了，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們所處的這個十仙城，放在整個玄黃大世界中，那不過是滄海一粟，真正的強者可以在玄黃大世界無數古界、位面中肆意穿梭、遨游。”
“而所謂的天災，指的是天災軍團，他們是一群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死物，不知被什么詭異的力量所喚醒，浩浩蕩蕩，跟隨他們的主將在宇宙中四處攻占其他生靈的地盤！”
“天災一共有五個軍團，分別是第一到第五天災，他們實力非常強大，主將甚至能夠跟傳說中接近仙人的修士碰撞！”
“幾萬年前，第五天災派遣過一些隊伍，殺入了我們十仙城，我們修士被迫應戰，殺了一個天昏地暗，有不少當年強大、鼎盛的仙門徹底覆滅，再也沒有了傳承。”
“如今，天災軍團已經很多年不曾出現過了，也不知他們跟玄黃大世界的戰爭，還有沒有繼續。”
陳本狐說起這些，顯然如數家珍。
明顯，他對這些歷史非常感興趣，特意研究過。
林塵久久沉默。
那巨人被綁住，困在灰霧中。
他不斷重復著一句話——
“天災已經滲透，十仙城末日要來了”
誰是天災？
誰又會帶來十仙城的末日？
這一番話，跟老瘋子的那句預言，有沒有關聯？
實在是，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