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收雨住,橫貫長空的閃電也消失無蹤。
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重新回到了風和日麗的宜人天氣。
顧判小心從容器中導出幾滴散發著瑰麗光芒的液體,澆在腳下的一片土地上。
這里的地面與其他地方看上去截然不同。
方圓十數丈的區域沒有一根青草存在,整體呈現出灰黑的顏色,還在陽光下反射出近似金屬的光澤,仔細觀察的話根本就不是正常土壤應有的樣子,而更像是某種爬行動物的外殼。
散發著瑰麗奇幻光芒的水珠剛剛落入地面,便被一滴不剩地被全部吸收,隨即那片反射出金屬光澤的土地面積迅速朝著周圍擴張,短短數個呼吸便已經從十丈方圓增加了數倍以上。
顧判雙眼深處燃起幽幽白炎,目光透過堅硬光滑的“地表”,注視到下面更深處的景象。
他已經可以看到下面猶如蜂巢般的構造,并且每一個“格子間”內部,還有蜷縮著的陰影正在緩緩舒展身體,發出富有節律的脈動聲音。
咚……
咚咚……
不知道多少蜷縮著的陰影同時開始舒展身軀,猶如心臟收縮的脈動聲音交織一處,在空曠的大草原上奏響了一曲與眾不同的生命之歌。
顧判卻仿佛全無所覺,他此時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關注在了那些陰影的生長壯大上面,挨個確認它們的狀態,如果發現那一片陰影出現了變故,便當即開始分析推演,以確定問題到底出現在什么地方,又該以怎樣的手段去將之解決。
紅衣悄然來到他的身側。
思之如夢瞬息之間發動,道道精神絲線與顧判連接一處,同時沒入到那片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地面之下,頓時便減輕了他極大的壓力,可以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對狀似坯胎的陰影觀察中去。
時間飛快流逝。
倏忽間已經是數月之后。
廣袤草原也從碧綠蔥蔥的顏色開始變得枯黃干澀。
風很大,但是平鋪于地面的野草卻并未被吹的匍匐在地上,只是不屈地稍稍弓下了身子便不再下彎,踩在腳上的感覺也是硬梆梆的,甚至輕易便能刺破鞋底扎進腳心。
更遠一些的地方,隱約可見披著厚厚皮毛的羊群在慢悠悠游蕩,不時低下頭去挑撿些還泛著青綠的野草嚼著。
不久后,當第一片雪花從高空中飄然落下,很快便又將滿地枯黃掩蓋,入目處一片干凈純粹的潔白顏色。
大雪一直下個不停。
兩道身影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直至被越來越厚的積雪掩埋,遠遠看去就如同是在平整的雪地上突兀多出來兩個粗制濫造的雪人。
一行人鮮衣怒馬,飛奔在雪原之上。
當先一匹雪白到無一絲雜色毛發的良馬上,一名女子粉色衣裙隨風飄舞,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后面一個身穿天藍色武士服的年輕男子不知說了句什么,引來女子一陣嬌笑,頓時就讓他的骨頭都酥了幾分。
視線盡頭出現了一片擁擠取暖的羊群,粉裙女子招呼一聲,當先加快了速度,朝著羊群方向而去。
草原上沒有遮擋,幾人目力又不是一般的好,遠遠就能看到的羊群反而快馬加鞭跑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趕到近處。
騎在馬上的牧民見到一群騎士朝自己趕來初時還有些緊張,尤其是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天氣下,這些人竟然連一件棉衣都未曾披在身上,胯下騎著的也不像是普通的駿馬,更是讓他不由得握住后背上的短弓與彎刀。
但緊接著,牧民就被藍衣男子遠遠拋過來的一袋美酒給晃花了眼睛。
他解開袋口深深嗅了一口,露出無比陶醉的神色,然后趕忙又將口袋扎緊,小心的掛在自家老馬鞍背上面。
藍衣男子又拋了兩件東西過來,牧民一手一個接住一看,咧開嘴笑了,下馬飛奔過來,沖著他們沒口子地道謝,又連連邀請幾人到自家帳篷中飲酒做客。
粉裙少女眼見得牧民對賞賜的一大塊金錠毫不在意,卻仿佛至寶一般將那塊黑糊糊的茶磚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胸前的褡褳,只是矜持地抿嘴一笑,抬頭望天不發一言。
還是由藍衣男子開口詢問,最近在附近有無發現什么奇怪詭異之事。
牧民皺著眉頭思索良久,言道在數月之前,雷霆陣陣紫電橫空,仿佛上蒼震怒,隨后大雨滂沱,連下了十數日方才停歇,連帶著這一大片草原都生長得更加茂盛許多。
看到眼前神仙璧人般的一對男女似乎面露不耐煩的神色,原本還在侃侃而談的牧民頓時就慌了神,揪著頭發又想了片刻,終于是猛地一拍手,試探著說道在距此百多里外,有一片地方竟然寸草不生,陽光映照下還反射出耀眼的金屬光芒,便有部落長老認為是經過大雨之后,地表的泥沙被沖刷干凈,便露出了一片品質絕佳的淺表鐵礦云云。
只是當他們派人前去勘探時,卻總是在空空蕩蕩的平地上面迷失方向,眼瞅著那片鐵礦就在前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
粉衣少女聽到此處,直接打斷了牧民的話,向他要來了那片“鐵礦”的位置,便當即策馬離開。
牧民看著那道天仙般的身影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然后毫無征兆便消失不見在了茫茫風雪之中,頓時就有些失魂落魄、疑惑茫然,唯有手中的金錠和懷中茶磚還能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一場恍然若失的夢境。
數匹駿馬噴云吐霧,踏風而行,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時間,便來到了一百多里外的那片地方。
只是這里已經被厚厚的白雪覆蓋,無法看到牧民口中提到的不毛之地折射金屬光芒。
“應該就是這里了。”
藍衣男子從馬背跳下,遠遠眺望著前方的地勢,片刻后回頭說道,“我和張師弟結伴向前,荊師妹你們就留在這里不動,觀察周圍環境變化,時刻準備出手支援。”
粉裙女子緩緩點了點頭,看著兩人小心戒備著慢慢向前,然后毫無征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和不久前的那位牧民一樣,頓時就有些失魂落魄、疑惑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現實的風雪草原,還是大夢初醒不知今夕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