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云宗燕行在腰間一抹之后,忽的面露古怪之色,他停住了上前的腳步,左手再次向腰間一按。
還是毫無反應。
天驀地黑了,以云車為中心,一道里許方圓的黑幕籠罩下來,黑幕中兩頭云獸比之剛才更為不堪,收攏了翅膀瑟瑟發抖,竟沒有意識到它們正在從空中跌落,轟然巨響,兩頭云獸直到掉到地上摔死也沒有發出半聲吼叫。
就在云獸掉落的瞬間,車內再次飛出兩人,借助著腳下一盞圓盤狀法器懸停在許北川與燕行身旁,一個是模樣三十許的美婦人,在她身旁的則是一位身材窈窕,面容精致的少女。
少女挽住婦人臂膀,小聲道:“娘親,我們遇到的是幻魔宗的人么,爹爹和燕叔叔怎么還未出手。”她的聲音輕靈悅耳,好似空谷幽蘭一般沁人心脾。
婦人愛憐地拍拍少女的背,道:“雙雙,有你爹爹和燕叔叔在,他們兩個都是很厲害的修士,不用怕的。”
少女聞言輕輕點頭,好似果真不怕了一般。
許北川與燕行兩人早已是凝重無比的神色,燕行細如蚊蠅的聲音傳入許北川耳中:“小弟發宗門傳訊符,毫無動靜。”
許北川亦低低苦笑道:“到現在我都沒感應出敵人在哪里,連方才四人都在我靈識中消失無蹤,此敵至少有金丹后期修為,燕兄弟,為兄連累你了。”
燕行正要答話,身前不遠處忽然顯現出一道女子身影,由淡轉濃,由模糊到清晰,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女子身著紫色宮裝,頭戴一頂精致的道冠,鳳眼含笑,眉似柳梢,肌膚白皙如玉,盡顯雍容華美之態。
宮裝女子搖曳身姿,在空中緩步走來,她朱唇微啟,一線略顯陰柔的動人聲音響起:“許家主,本座在此等候多時了。”
“你是,幻魔宗宗主?”燕行問道。
“這話說的不對,本座是幻夢宗的宗主不假,可從未聽說過幻魔宗到底是何方神圣。”
宮裝女子幽幽嘆道,“摩云宗燕行,數年前便已踏入金丹境界的青年俊彥,號稱摩云宗親傳弟子第一人,一見之下果然是名不虛傳。”
許北川與燕行越看之下越覺得此人高深莫測,而兩人身旁的兩個女子在幻魔宗主出現后已是神思恍惚,差點兒就控制不住腳下圓盤。
燕行冷冷道:“幻魔宗倒是好大的膽子,你可知與我摩云宗為敵的后果么?”
宮裝女子聞言,只是緩緩搖了搖頭,“自覺不敵便要搬出宗門了嗎,許家背后與極北宗門巨擘太陰廣寒宮還有些牽連,比之摩云宗更要強上一層,可是這又能如何,吾等幻夢宗雖然勢弱,卻也有著更高層次的大能修士照拂,即便是真打起來,難道還怕了你們不成?”
抬手拂去散落到額前的發絲,宮裝女子接著又嘆了口氣,“還記得創建本門的幽泉仙子曾經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殺其全家,幽泉仙子的長輩,珞羽殿下也教導過我們,對待門下弟子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又要像秋風掃落葉般清理干凈,要不然人心散了,隊伍也就不好帶了……”
“所以說既然你們敢殺本門的弟子,就要做好被吾反殺的準備,至于善后之事,倒不必勞煩諸位操心了。”
許北川與燕行越是聽下去,心頭越是發涼,幻魔宗宗主說的如此直白徹底,他們還能生離此地的希望是微乎其微了。
宮裝女子說完,自失的抿嘴一笑,鳳目又向許北川望去,微微笑道:“許家主,本座也不是個不講情面的,你若是能將告密之人的名字乖乖奉上,本座便留你們個全尸,并厚葬之,如何?”
“休想!”
“去死!”
許北川與燕行兩人心有靈犀般齊齊發難,霎時間數道法決一并向著宮裝女子打去。
隆隆響聲傳來,黑幕一張一合,后又沒了聲息,下方林間神主輪回小隊眾人在法陣的掩護下死死隱匿住自身氣息,任上面遠處如何動靜,都不敢稍動。
少頃,黑幕散去,燕行與美婦都不見了蹤影,空中只余幻魔宗主與許北川父女三人。
宮裝女子還是那副雍榮華美的模樣,只是氣息微微有些散亂,許北川卻沒那么好運了,道袍破了幾道口子,頭發散亂,臉上數道傷痕,右臂小臂已然不見,鮮血滴滴從傷口淌出。
唯有少女卻是沒受到什么傷害,只是神情一片茫然,應該是陷入到了幻境中不能自拔。
抹去嘴邊的血跡,許北川恨聲道:“妖婦,想要我許北川出賣友人,你就下黃泉找我來問吧。”
幻夢宗主理了理耳后發鬢,絲毫不為許北川言語所動,只是幽幽地道:“許家主,你夫人已死,你也命不久矣,可憐你女兒如此妙齡如花,你就忍心讓她就此隨你們夫婦而去么?況且,你和那位朋友見面的時候,她即便是不在場,也應該有所耳聞,難道就不怕本座用盡手段迫其開口么?”
許北川神色間掙扎數次,最終頹然道:“我女兒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無妨,有總比沒有的好,更何況本座也并不是非要從你們口中得到準確的消息,你說了,我省去許多麻煩,你不說,最多也就是多殺幾個人而已。”
幻夢宗主話語真真假假,令許北川實在是難辨其意。
許北川面上掙扎之色更濃,苦笑道:“我又怎能信你會放她一條生路?”
幻夢宗主平靜道:“我可以答應你不傷害她一根指頭,不過,想要我以道心向先天神明起誓卻是不行,許家主,你沒有別的路子可走,賭不賭這一把,就看你了。”
許北川用僅剩的一只手從身上掏出一個卷軸,覆蓋其上,光芒閃過后將其扔向幻魔宗主,幻夢宗主身后閃出一道身影將卷軸接在手中,正是被藍衣男子稱作四師姐的女子。
喘息片刻,許北川道:“這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只愿你能記得答應我的話。”
“消息是真是假,自會有我門下弟子去驗證,不過,我倒相信這不會是假的,許家主,你就安心去吧。”語畢,幻夢宗主指尖飛出一道寒芒,直直從許北川眉心透入。
臨死之前,許北川心頭只余一個念頭,傳聞中幻魔宗從來不是修劍的宗門,她怎會有就連許多練了一輩子劍的劍修也沒能悟出的如此凌厲無雙的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