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輕薄如紙，甚至比紙張還要更薄的銀甲男子面色慘淡，再次抬頭看向黑色深空之上的那張面孔，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卑微和弱小。
忽然間，仿佛時空變幻一般，整個世界毫無征兆變得和之前完全不同。
顧判強忍著自血色漩渦內傳來的撕扯牽引力量，看著銀甲男子的圖案詭異消失不見，緊接著卻又換成了另外一幅從未見過的奇詭景象。
“原來如此。”
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如果說這里面是一本書的話，剛才突如其來的變化，就是這本書翻到了新的一頁，將新的內容展現在了我的眼中。”
下一刻，顧判凝望著剛剛出現在自己眼中的嶄新場景，仔細觀察著它的所有細節。
觀神望氣術全力施展，幽幽白炎熊熊燃燒。
雙刃戰斧自帶的直指本源特性也被他發揮到了極致，此時通過血色漩渦內那幕圖案所展現出來的表象，他隱隱約約看到了更深層次的秘密，仿佛是無盡虛空深處的某一天地界域被壓到扁平，然后緩緩平鋪展開在了他的面前，化作了眼前的一切。
“你，究竟是誰？”
第二個圖畫里的人物不斷擴大著自己的面積，透過墨色深空與那雙燃燒著熾白火焰的眼睛對視著。
顧判這一次并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對方，
“破境而來的域外天魔？”
第二個紙片人冷笑著，周圍亮起了大片紛繁復雜的陣法紋路。
“就算你是可以破界而來的域外天魔，但吾花費不知多少歲月，踏遍千山萬水，在此方界域之內的各個險要之地布置一共了九九八十一座圣紋法陣，圣力可以延伸覆蓋到此方界域的每一處角落，整個界域都在吾的完全掌控之下。”
“因此整個界域都是吾的力量源泉，也可以說界域不滅，吾便不隕，無法被真正鎮壓，你縱然再厲害，難道還能擊破吾所在的整個世界不成？”
面對圖案中身著星袍男子的狂妄之言，顧判眼神微動，熾白火焰大漲，思索片刻后卻并沒有嘗試出手，而是在心中閃過一絲相當有趣的念頭。
他沒有繼續觀察下去，而是緩緩離開了血色漩渦中央的黑洞，又向后退出了很遠一段距離，才停下來休息恢復之前的消耗。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他就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懸掛在血色海洋的上方，面對著那道緩緩旋轉的血色漩渦，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
不知道多久之后。
虛空中忽然傳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顧判就在此時睜開雙眼，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一部血書。
“老爺。”
陋狗看上去有些疲憊虛弱的模樣，看來從前線一路不停潛行趕來，對它來說也是相當大的消耗。
“我發現了一處非常有趣的地方。”
他抬起頭，和陋狗一起仰視著那道血色漩渦，停頓片刻后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接著說道，“對于狗子你來說，這里可能會顯得尤其有趣。”
“老爺說有趣，那就一定非常有趣，屬下聽了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隆隆巨響自亙古不變的墨色深空之上響起。
恢弘莊嚴的大殿內，一雙金色眼眸緩緩亮起，驅散了大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將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璀璨的金黃顏色。
“吾感到了整個世界的顫抖。”
隨著這道聲音自大殿深處傳出，一個個因為異象而趕來的身影頓時僵在那里，跪伏于地狂熱叩拜不已，聆聽著他們無上尊神的圣諭。
“深空之上，吾看到了那雙眼睛，還有一部命運之書……”
那道聲音繼續響起，甚至還隱隱帶著一絲顫抖的感覺。
“那雙眼睛低頭俯瞰著我們，就像是在透過透明的瓶口，觀察著趴伏在瓶底的卑微螻蟻。”
“牠，已經發現了吾的存在，吾的信眾們，你們需要馬上點亮所有神殿圣燈，以你們最為純粹的精神力量，匯入吾的體內，對抗來自天外的恐怖大敵……”
血色漩渦核心黑洞之外，顧判輕輕拍了拍陋狗的封面，“狗子，看到里面的景象，你有沒有什么發現？”
“回老爺的話，屬下獲益匪淺，多謝老爺栽培。”
“哦？”
他頗為驚訝地挑了挑眉毛，“只是帶著你趴在這里看了一會兒，竟然就獲益匪淺了么？”
“看來此處與我家狗子有緣。”
陋狗在血海上方的虛空中飛快刷出一行小字，“屬下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若是放在以前，屬下絕無可能在這道漩渦內看出太多東西，只是托夫人的福，讓屬下明悟了思之如夢和牽絲秘法，又吞噬掉了許多月之暗面生靈，然后便是托老爺的福，讓屬下吃掉了那些命運筆記，然后又從那道先天靈光內收獲多多，所以才有底氣去嘗試一下這樣一個小小的想法。”
“說說吧，需要老爺我怎么配合你，我一定全力支持。”
“老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像剛才那般將屬下帶到漩渦黑洞的近前，護住屬下不被冥淵之力侵蝕鎮壓便好。”
顧判有些不太相信般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甚至將雙刃戰斧從虛無之中拽了出來，“你的要求，就這么簡單？”
“不需要我先給這玩意掄上一斧頭再說？”
“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屬下服其勞，屬下想先試一試，若是不行的話，老爺再出手不遲。”
他微微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血書，又一次靠近了那道血色漩渦近前。
血色漩渦之內，墨色黑暗之下。
還是那一幅古堡城池遍布大地的圖像。
他的目光追隨著陋狗注意的重點，便看到了一座又一座位于城池中心的神殿，幾乎在同時亮起了璀璨的金色光芒。
不久后，他還在觀察著自那些神殿內凝聚的某種神圣意志，眼角余光卻忽然瞥見在自家陋狗的一張書頁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鮮紅字跡。
“神殿遍布大地，神輝照耀四方……然而有光明便有黑暗，有和平便有紛爭，乾坤大道、天地輪回、滄海桑田，莫不如是……”
“因此圣光終將熄滅，一切必然陷入黑暗，曾經的圣光神殿紛紛倒塌，至高無上的圣光尊神，亦跌落神壇被人遺忘，其后界域之中強者輩出，大爭之世已然來臨，不知不覺間時過境遷，竟然再無一人知曉牠的存在。”
血書內的鮮紅字跡介于虛實之間，竟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向外散發著詭異莫名的力量波動，甚至還和血色漩渦核心黑洞發生了某種連他都難以理解的聯系。
顧判面色變化不定，燃燒著幽幽白炎的雙眸一只注視著陋狗頁面內浮現的字跡，另一只則將目光投注到黑暗之下，看向了那幅顯示著遼闊界域的圖案，心中著實有些驚訝不已。
而當黑暗之下的那副圖卷內陡然發生劇變，各個城池內的金色神殿開始一個個腐朽熄滅的時候，他心中的驚訝便達到了最高峰。
連他也沒有想到，在不知不覺間，自己這個懶上加懶的屬下，竟然悄無聲息達到了如此的高度。
在書頁上面寫下的幾行紅字，竟然猶如天憲法理，直接便“遠程操控”了漩渦內的發展變化，讓其沿著那行紅字指明的方向不斷前進，堪稱言出法隨的最高典范。
黑暗下的二維世界還在按照陋狗的“金口玉言”不斷發展變化。
而隨著變化的加快與加劇，顧判忽然察覺到自家狗子的氣息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下去。
就在下一刻。
他的眼前悄然出現了一行鮮紅的字跡。
“老爺，冥淵教祖這個老東西，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