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聽太陰元君講述陣法這件事情,陋狗雖然一臉懵逼,但卻一點兒都不慌張。
因為它非常清楚知道,雖然自家老爺做出了一幅側耳傾聽、認真投入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智珠在握,盡在掌控,但老爺絕對比它自己還要暈了十倍不止,怕是根本就聽不明白這女人吧嗒吧嗒到底在說些什么鬼畫符的玩意。
因為她從頭到尾講的都是,如何布置開啟仙門那道龐大繁復陣法的內容,絕對是艱深復雜到了極點,讓人一聽就要頭大到裂開的程度。
如果那扇仙門是個實物,就在某處地方,老爺現在想的絕對是一斧頭將其劈碎算逑,根本不用這么麻煩的事情。
終于,她結束了自己的講述。
他很是鄭重地緩緩點了點頭,又緊跟著說了一句,“對于整個法陣的構建,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畢竟在脫困而出,針對羅葉這件事情上面,我們是有著共同目標的堅定盟友,不會有意見不統一的情況發生。”
“而且你我也都知道,能夠開啟仙門并不是結束,僅僅只是我們脫離荒獸墳墓計劃的第二步,算是萬里長征才剛剛開始,后面還有更多的艱難險阻等待著我們去克服,若是這一步就走錯了,那后面就算是計劃打算的再好,也就變成了空中樓閣,再也沒有改正重來的機會。”
太陰元君緩緩點了點頭,“顧先生所言甚是,吾自然知曉輕重。”
“既然如此,吾就再從頭到尾將法陣推演一遍,以查漏補缺、尋找錯失之處,顧先生若是發現了什么不妥之處,可以直接召吾前來,一起推演更正。”
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出現時高高在上的淡漠疏離,而是變得溫潤如玉、輕柔似水。
至少是在她所承認實力的顧先生面前,一直都保持著溫柔謙和的態度。
他聞言沉默片刻,露出一絲平淡的笑容道,“我會好好看一遍的,不過元君也不必要太過勞累,該休息的時候,就放松下來休息一下,一張一弛,方為文武之道。”
“顧先生所言極是,吾在修行和推演陣法之余,其實一直都有放松和休息。”
她一邊說著,還從月白長袖中取出了一部線裝的古籍,在他的眼前展示了一下。
“吾喜歡觀天地、讀史書,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他忽然想起來很久以前,還在九幽洞天的時候,聽到的關于虛空縱橫道路修行者的一段描述。
低層次的修行者,穿梭降臨諸天界域,注重掠奪資源強化己身。
高層次的修行者,注重感悟天地源力、把握界域規則印下痕跡。
而對于頂級的大修行者,則是著眼歷史變遷,掌握發展變化,而不會拘泥于降臨之后的一時一刻。
現在看來,眼前的這位太陰元君,曾經在虛空縱橫道路上走出很遠的大修行者,還真的是印證了他當初所聽到的那些話。
就算是被困在荒獸墳墓之內,還在習慣性地想要梳理把握這里的發展脈絡。
藉由各個荒獸界域的歷史的記錄,去了解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原本和她毫無聯系的事件,以及各種事件最終走向的相同或不同結果,去感悟一方方界域走過的變化之路。
她淡淡微笑著,將那部看上去已經非常殘破的古籍放到了涼亭石桌上面。
“吾不可能一遍遍重新來過,去尋找到最適合吾的道路,但只要有文字或其他形式留存的話,不同界域演化的歷史卻可以讓吾一遍遍地重讀體悟,直到從中發現個別的特例,或者是找到相同的規律……”
“所以吾一直認為,自己以天地界域為書的最大發現,就是從它們發展的歷史之中,真的可以發現相同的規律。”
他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多讀書,讀好書,讀書使人進步,讀史讓人明智,看來月華帝君深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奧義,這一點我不如你。”
“顧先生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吾就回去準備了。”
她微笑從石凳上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沒什么事情,你去吧。”
他還是端坐在那里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如今以他的體量,已經到了一不小心就會將界域撐破一個大口子的程度,因此在仙靈界域內必須要時刻保持平靜,不敢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輕舉妄動。
太陰元君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對于她最終提供的陣法布置方案,狗子你怎么看?”
陋狗沒有什么猶豫,便直接答道,“回老爺的話,屬下看不懂。”
“我只知道這陣法很復雜,但是已經復雜到連你也看不懂了嗎?”
“老爺,她拿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太過艱深,已經完全超出了屬下能夠理解的范圍。”
他沉默片刻,“把她弄個這個東西給界域之靈發過去一份,然后再組織所有專修法陣的仙靈修士集合攻關研究,沒有問題的話,就直接按照她的內容開始實施。”
“屬下明白。”
十五年后。
以落月圣山為中心,一座超級大陣被搭建了起來。
而在山頂的那座古宅花園之中,三道虛幻身影圍坐在那座涼亭之中。
每人一個石凳,中間的石桌上還擺著一只茶壺,三個茶盞。
裊裊水汽緩緩升起,將三張各不相同的面孔遮擋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終于,居于主位的顧判打破了沉默,“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吾等就可以開啟仙門,準備進入到母巢圣地之中了。”
另外兩道身影同時微微頷首。
他沉默片刻,又強調了一遍,“如果法陣有問題,我或許還能在時空風暴中艱難存活下來,但是你們兩個,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果,這一點不是虛言,而是希望你們千萬謹記。”
“尤其是你,不要以為自己身為界域之靈,只要仙靈上界不滅,你就可以不隕,因為這一方天地界域,它并不是絕對不滅的存在。”
“吾最大的心愿便是去往母巢,所以在這一點上,你完全不必擔心吾會有其他心思……不過對于你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這位幫手,吾不敢保證她到底存的是怎樣的心思。”
太陰元君聞言只是微微笑道,“吾和顧先生都是自墳墓之外而來,脫離墳墓的最終目標一樣,而且也有共同的敵人,在這一方面,吾還要比你更加可靠的多了。”
“好了,都不要說了,既然沒有問題,那么就開始吧。”
說完這句話后,一張血色書頁自遠處飛來,沒入到他的口中。
下一刻,他緩緩從枯坐了不知道多久的那只石凳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