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兩道粗如水桶的電光遽然落下。
一道徑直沒入到青蓮圣女的體內。
她依舊在死死盯著他看,只是在這一瞬間過后,那雙動人心魄的眸子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靈性,變得黯淡無光,毫無神采。
另外一道則是自盤膝而坐的青蓮教主頭頂沒入。
他蒼老的面孔上在此時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整個人也變得和青蓮圣女一般,迅速變得僵硬起來,就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真人雕像。
兩人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他比她多活了些許時間,同時也多挨了兩道金色雷霆的轟擊。
而就在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臉上卻是笑容不再,眼神復雜死死盯著身前不遠處的顧判,說出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話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距離如此之近,死劫卻沒有降臨到你的身上,這不可能!”
他們死了。
但身體卻依舊被完整保存了下來。
并沒有被兩道雷霆化作飛灰散去,反而就像是變成了兩尊堅韌無比的雕像,將金色閃電落下最后一刻的模樣完美保留了下來。
“好大兩顆舍利子。”
顧判心中莫名詭異地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看著高空中并沒有隨著兩人之死而消失,反而卻變得愈發陰沉厚重的云層,感知著里面正在迅速醞釀,不知道何時就會再次落下的金色雷霆,片刻后卻是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還是被發現了啊。
不過直到現在才發現,是不是已經有些晚了?
青蓮教主直到臨死前還在懷疑人生,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和自家圣女被雷劈了,他卻沒有一點兒事情。
這個蠢貨根本就不知道,雷不劈他,不是不想劈,而是它在拼命給自己充電,不然很有可能就劈不死他啊!
因為這兩位口中的“死劫”,真正發現瞄準的目標,可不僅僅是被牽連進來的“衛公子”,還有隱于衛公子體內,他那真正的一點本我……
顧判低沉咆哮,身形轟然膨脹壯大,剎那間便已經超過十丈高度,并且迅速朝著二十丈進發。
平日里幾乎二十四小時不停積累的“能量儲備”在這一刻盡數被啟動激發,磅礴的氣血不受任何壓制地全速運行,狂暴的力量,強悍的防御,頃刻間再次被堆積到這具早已經非人的軀體之上,讓他迅速朝著更加恐怖非人的方向大踏步前進。
咔嚓!
伴隨著第一道足有宮殿大梁粗細的金色雷霆轟然落下,整個京師郊外,以那一條官道為中心,方圓千丈的大片區域,剎那間便化作了一座只看一眼就能讓普通人目盲的閃電牢籠。
將最深處一頭恐怖的龐然大物盡數掩蓋籠罩進去。
更遠一些的地方,青蓮教大批集合起來的高手呆呆站在那里,面無血色看著靠近京師方向的恐怖天象。
那是他們的教主和圣女剛剛去到的位置。
面對此情此景,青蓮教內自教主圣女,左右護法以下,地位最高的總壇長老閉上眼睛,“踏入天門,教主和圣女已然以身殉教。”
停頓一下后,他又長嘆一聲,“如果這都殺不死那位的話,我們就投了吧。”
“投降?教主、圣女,還有左右護法難道就白死了嗎?”
剛剛表示反對的一名壇主口中鮮血狂涌,有些不敢相信般低頭看著從自己胸前透出的長刀,晃了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總壇長老看都沒看他一眼,口中虔誠狂熱地念念有詞,“能踏入圣教所開天門而不死,非青蓮天帝不能為之,所以說,只要衛公子原因,他就是吾等圣教尊奉之青蓮天帝!”
其后又有一道更加狂熱的女子聲音加入了進來,“衛天帝,衛天帝,在圣教教義中便早有衛天帝當立的大義箴言!”
“碧落青蓮,往生凈土……為天地立,在圣教教義中的為天地立這四個字,一定是當初聆聽往生凈土旨意的先祖寫錯了字,真正的教義本就該是衛天帝立才對!”
恐怖的天象直至持續了數十個呼吸時間才消失不見。
幾乎蓋壓垂落至地面的厚重云層迅速消失不見,天地間再次恢復到了陽光燦爛的景象,仿佛剛才那些狂暴的雷霆閃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一尊高度超過二十丈的殘破軀體靜靜俯臥在焦黑的地面,周圍充斥著令人為之發狂的濃郁肉香。
不久后,伴隨著大量鮮血的噴濺,那尊恐怖猙獰的殘破軀體緩緩縮小,最終變為一個身高丈許的盤膝端坐人形。
他緊閉著雙眼,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完好無損之處,到處都是撕裂的傷口,森森的白骨,就連內臟都能從外面清晰看到,在胸腔腹腔內緩慢蠕動。
但他還活著。
一呼一吸之間雖然都有濃郁血霧噴出,他畢竟還在呼吸,心臟也依然在不停跳動,從體外就能清楚看到。
時間一點點過去。
悄無聲息間,青蓮教教眾靠近了過來。
一個個失神地看著前方那片被天地偉力摧毀的那片地域,更是在看著那尊盤膝而坐的恐怖身影,一時間竟然不敢再向前半步。
另外一個方向。
大批禁軍精銳自京城而來,同樣在那片土地上停下腳步,列好戰陣與對面遠處的青蓮教眾無聲對峙。
他們誰都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攪擾了中間那個盤膝而坐的男子。
雖然看上去他已經傷重到了如此地步,似乎每一刻都有可能會是他的死期……
但即便是這樣,不論是在青蓮教眾還是在禁軍精銳眼中,卻仿佛并不是一個將死之人坐在那里,而是一頭張口就能將他們所有人吞食的上古兇獸,正在那里打盹小憩,誰打擾了它的睡眠,誰就會成為它午后的點心,連骨頭都要被嚼碎了吞咽下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從陽光燦爛的午后很快到了夕陽西下的黃昏。
夜幕很快就要降臨。
吹拂在野外的風,也漸漸變得涼了起來。
兩波人馬卻還是保持著最開始來到此處時的姿態,甚至沒有再挪動上一步。
他們不僅不敢進,甚至連退,都無法向后退卻。
那越來越厚重的呼吸落在他們耳中,就像是狂風呼嘯般令人恐懼。
更可怕的卻是心跳聲。
他們的心跳,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和那位跳成了同一個頻率,完全受到了那位的控制,完全無法掙脫,甚至是不敢掙脫。
不管是經過了沙場的禁軍精銳,還是在武道修為上更勝一籌不止的青蓮教眾,統統都是如此,沒有一個例外。
終于,當月上中天之時。
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看都沒看效忠于衛相的禁軍,以及將他奉為青蓮天帝狂熱崇拜的教眾,悄無聲息間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