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漣漪從閻魔身上擴散出來。
凄厲的哀嚎穿透黑暗,白骨骷髏漫天飛舞,墨色的戾炎瞬間形成一尊猙獰恐怖的巨大鬼面形狀,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包裹進去。
閻魔的身形也在變化,身高瞬間漲大到超過十丈,猙獰的骨刺從胸前后背以及肩膀位置生長出來,無數骷髏頭顱涌動著、擠壓著,形成一層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骨甲,遍布了身體的每一處地方。
就在下一刻。
熾白色的火光升騰而起,和對面的黑色戾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尊同樣猙獰的龐然大物毫無避讓,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巨大沉悶的碎裂聲音緩緩響起。
無數骷髏頭夾雜在無數生靈的哭泣哀嚎之中,就如同給予了它們生命的神正在消亡,從而發出的絕望吶喊。
幽泉瞇起眼睛,透過交織一處的黑白火焰,終于能夠看到一頭猙獰妖魔的伸出手臂,捏住了另外一個白骨骷髏的脖子。
半龍妖魔的狀態并不好,身上幾道巨大的傷口,最深的地方已經能夠看到蠕動的內臟,尖銳的骨刺也折斷無數,只留下粗糙的茬口存在。
但被捏住的白骨骷髏看起來更加凄慘,原本覆蓋全身的骷髏頭顱幾乎全部消失不見,整個身體仿佛剛剛才從屠宰場中爬出,到處都是被刀砍斧鑿后的痕跡,也只有在僅存的一點墨色戾炎籠罩下,才沒有當場散架,變成一地的破碎零件。
又是一道森寒斧影斬落。
卻依舊沒能破開那層薄薄的墨色戾炎,將已經奄奄一息的閻魔真正送入死亡長眠。
“想不到,除了曾經的問劍閣主外,九幽陛下竟然還能擁有如此強悍的屬下。”
閻魔努力睜大雙眼,看向了緊貼在自己身前的顧判,“能和問劍閣主并列,吾還不知道,閣下的尊姓大名。”
顧判釋放出熊熊白炎,開始吞噬吸收對方僅存的,也是最為強悍的一點墨色戾炎,黑白交織,詭異的呈現出來鮮紅的顏色。
他終于第一次開口說道,“看到這些紅色火焰了么,你可以稱呼吾為……紅燒斧主。”
“前有問劍閣主,后有紅燒斧主……九幽陛下果然深不可測,縱然經歷了數萬載前的危局,也能破局而出,重新開始……”
閻魔七竅中開始溢出大量墨色戾炎,聲音也一點點虛弱低沉下去,“只是吾此次前來九幽洞天,卻并非是想和九幽陛下為敵,而是想要對付吾主黃泉和陛下所擁有的共同敵人,輪回劍主……”
“可惜九幽陛下卻不待吾表達心意,便令你暴起出手,讓吾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和錯誤的敵人展開了一場錯誤的戰斗。”
最后一絲墨色戾炎消失不見。
雙刃大斧化作一道寒光劃破虛空,也將那具開始破碎的猙獰身軀斬為灰燼散去。
“父親大人,殺掉了我們可能的一個盟友嗎?”
幽泉緩緩向前,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顧判的身邊。
他緊閉著雙眼,此時已經恢復到了正常人的體形與樣貌,將最后一縷墨色戾炎吸入口中,對她的接近與說話沒有半點兒反應。
仿佛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氣息的雕像。
“父親大人?”
等待了一段時間后,幽泉有些疑惑地又向前靠近了幾步。
就在此時,顧判猛地睜開了雙眼。
轟隆一聲鳴響,幽泉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時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看不到石路小徑的一切,視線里只剩下一片熊熊燃燒的猩紅火焰,還有數不清密密麻麻地猩紅絲線在歡快地蜿蜒游動。
喉嚨處傳來一陣劇痛,一只粗壯有力的大手正牢牢卡在她的脖子上,并在不停地緩緩發力。
顧判雙眼中充斥著猩紅的血色火焰,面容扭曲,緩緩用力,將幽泉體表被激發出來的最后一層血色屏障捏的咔咔作響,似乎下一刻就會徹底破碎。
一層細密堅硬的黑色鱗片從他的手臂上浮現出來,飛快地延伸到手掌,五指發黑變化,演變成尖銳鋒利的獸爪模樣,幽泉召出的血色水流切割在上面,連一點兒傷痕都沒有造成,反而在她的紅裙上留下了幾道通透的裂隙,甚至在白皙嬌嫩的肌膚上劃出鮮艷的血痕。
驟然間被血色刺激,顧判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身體再次開始拔高變化,幽泉原本和他差不多齊平的高挑身材,現在在他面前變得嬌小玲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面無表情,再度發力,血色泉水被一點點擠壓變形,頃刻間就已經到了瀕臨破碎的邊緣。
而驟然面臨著如此的危險局面,幽泉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眼神也一如既往地平靜淡然,仿佛被卡住脖頸的并不是她,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生靈。
悄無聲息間。
嘩嘩流淌的水聲在石徑小路上響起,卻不往別處去,只是縈繞在兩人耳邊。
與此同時,淡淡的死寂之意若隱若現,也將顧判逐漸包裹起來。
咔嚓!
一聲清脆的鳴響,伴著斬過虛空的森寒斧芒同時出現。。
顧判面露掙扎神色,努力御使雙刃戰斧,又朝著石徑一側的黑暗虛空猛地劈出。
又是一聲輕鳴。
水流聲音與死寂之意同時消失不見。
他眸子里的瘋狂暴躁漸漸褪去,熊熊燃燒的猩紅火焰也飛速消散。
下一刻,顧判深深皺眉,看了眼已經快要陷入昏迷狀態,卻依舊清冷疏離的幽泉一眼,手臂舒展將她放置在自己肩上,轉身嘆了口氣道:“剛才,是誰過來了?”
片刻后,一行鮮紅小字出現在他的眼前。
“回老爺的話,屬下聽到水聲與鳴響,隱約能夠感覺到一個極淡的陰影閃過,卻無法準確捕捉到它的痕跡。”
“我知道了。”
顧判微微點了點頭,隨后移動目光,落在了幽泉的臉上,“名為閻魔的家伙是黃泉之主麾下鬼神,而且聽它最后所說的話,或許可能將其看做是九幽之主的潛在盟友,卻絕非是你我的盟友。”
“而且即便它說自己是吾等的盟友,也并不值得信任,只能當成是不受控制的變化,必須在出現的第一時間便要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