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
盈來到業羅秘境的一間靜室前,輕輕敲了下門。
“進來吧。”
業羅初圣的聲音從靜室內傳出,聽上去雖然依舊清冷平靜,卻已經明顯能夠從中感覺到她的虛弱與難過。
盈推開虛掩的石門進入密室,一眼便看到了在云床上盤膝而坐的羅葉。
“他走了?”
業羅初圣一動不動閉目養神,仔細看一下才能發現,她的整個身體仿佛無法自我掌控一般,一直都在微微顫抖。
“在閣主走后不久,他就已經離開了。”
盈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后又道,“屬下不知閣主到底有何用意,所以便沒有將他留下。”
“與吾對拼一手后,雖然他也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傷勢,但你若是真想留他,只憑你自己怕是也留不下他。”
業羅初圣緩緩抬起蒼白到不見一絲血色的面龐,睜開一直閉著的眼睛,露出些許淡淡的笑容道,“也只有吾再次親自出手,才能真正將他留下來,不過那樣的話就會付出不小的代價,連吾都不愿意去承受的代價。”
盈注意到了她的面色,不由得心中一緊,“閣主遺留下來的暗傷,竟然已經如此嚴重了么?”
業羅初圣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片刻間整間密室內竟然都充滿了濃郁的腥甜氣息。
她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平和道,“他那一斧看似平淡無奇,卻是將大巧若拙、深藏若谷這八個字給運用到了極點,內里所蘊含的種種力量相互糾纏,又與吾體內殘留的種種傷勢相互呼應,端的是讓吾都猝不及防……”
“九幽之力、宇宙之力、月華之力,甚至還有列的力量運用法門,弱水的寂滅沖刷特性,張的虛空星辰、混沌神雷秘法,竟然被他以乾坤借法盡數揉捏融和到了一處,然后在最后一刻陡然間爆發出來,直指吾一直以來都還未真正解決的問題根源,當真是給了吾極大的驚喜……”
“吾硬接下來他那一記斧頭,只差一點便完全引爆了那幾位曾經在吾體內留下的所有暗傷,如此復雜體驗,個中種種滋味,直到現在都讓吾回味無窮,難以忘懷。”
“所以吾才在接下了他那一記斧頭后,當機立斷抽身離開,不然的話,若是吾在那里多停留一時三刻,讓他看出幾分端倪,可以想象接下來的發展便會是他豁出性命不顧,要與吾真正一決生死的后手爆發……”
盈聽聞此言,不由自主有些驚訝地道,“黑山君,竟然已經成長到了如此高度嗎?”
“他的實力提升速度的確驚人,尤其是在擊殺了張之后,也確實已經達到了讓吾都為之贊賞的高度。”
業羅初圣氣息起伏不定,過了許久才漸漸平穩下來,“不過這正是吾所期望的,如果可以的話,吾甚至希望他能夠提升得更快一點,實力層次能夠站的更高一些。”
“閣主,難道就不擔心他會反噬吾等的計劃,乃至于對閣主的安危產生越來越嚴重的威脅?”
“盈,你還是沒有真正弄明白,當吾從不見不聞亦不可知的境地中脫離而出后,真正能夠對吾產生致命威脅,能夠將吾真正殺死的存在,已經不再是諸天諸域的諸多修行者,而只能是乾坤大道本身……”
“所以說只要能讓吾恢復完好,那么就算是他實力層次攀升得再高,吾心中也只有歡喜,只會樂見其成,而不會感到恐懼害怕、焦慮憂愁。”
盈點了點頭,忽然又開口問道,“如果剛才他不管不顧,就要壓上所有后手莽過來呢?”
業羅初圣思索片刻,悠悠嘆息道,“那吾也只能是親手將他送入長眠,而后再次蟄伏,以求徐徐恢復。。”
“但是,吾等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再等待下去了,一如萬載之前的業羅三弟子逆反,便已經讓吾失去了當年便可以從不見不聞中醒來的機會,若相同的情況再出現一到兩次的話,很有可能便要苦海難渡、彼岸難尋……”
盈默然許久,才再次開口說道,“閣主準備如何處置典柒?”
“吾不是早已經說過了么,讓他回到清瀾北域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那么,需不需要屬下以一具真靈化身護送他回去,畢竟那位黑山君剛剛離開不久,若是讓典柒一人離開的話,可能會出現危險……”
業羅初圣聽完后只是淡淡一笑,眼中波光流轉,如星辰閃耀,“你要知道,典柒只不過是那位顧圣使用來試探吾的一個由頭,吾也就順水推舟,接下了他的試探而已。”
“至于典柒這個人到底如何,又是個什么身份,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放在眼里,就如同是對待路邊的一塊石頭那樣毫不在意。。”
“……如果典柒真的要去自尋死路,那你也不必從中阻攔,正好也可以讓吾看一看,自己對那位顧圣使推測到底是對是錯,他還有沒有其他超出吾等預料的實力沒有展露出來。”
“屬下明白了,只要小柒自己不去再專門跑過去招惹他,便不會引來他的攻擊,就像是一個人不會刻意去破壞路邊的花草石木……但如果是典柒自己不知死活的話,被他直接碾碎也是應有之意,不值得吾等再為其耗費力氣。。”
業羅初圣道,“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劍修修的是一往無前的純粹劍意,卻絕非是執拗頑固的意氣用事,還有吾曾經也對他們說過,唯能極于情,方能極于劍這句話,卻同樣是被許多劍閣弟子走歪到了其他路上,這其中尤其以典柒為甚……”
“閣主說到這里,屬下忽然想起,那位黑山君離開前對典柒說了句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規勸他,亦或是打擊他,還是有別的什么隱藏起來的意思。”
“哦?他對典柒說了什么?”
盈微微皺眉,回憶著慢慢說道,“那位顧圣使的表情和語氣倒是誠懇認真,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屬下有些疑惑……”
“他說的是,答應我,別做天狗,好嗎?”
“天狗?”
業羅初圣思索良久,終究還是緩緩搖了搖頭道,“在吾的記憶之中,也沒有關于天狗的任何印象,或許可以問一下吾養的那頭蠢狗,看看它的血脈傳承中有沒有和天狗相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