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山君的身上,為何會出現如此的變化?”
盈一直保持著虛幻的狀態,仿佛一有風吹草動便要遁入虛空而走。
在顧判與她的數次接觸中,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的緊張警惕。
“變化?”
他聽完后卻是緩緩搖了搖頭道,“其實它一直都在,并不能算得上是變化,只是我以前眼界太低,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但是,讓人感到疑惑的是,我沒有發現倒也罷了,盈先生沒發現也能勉強說得過去,業羅初圣前輩為什么會對此沒有任何表示,真的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我才會在忙完了和三千弱水的手談后第一時間趕來,想要就此事聽一聽初圣有何見解。”
“閣主如今正在閉關靜修,怕是沒有時間見你。”
“是嗎……”
顧判緩緩向前一步,身上九幽之鎧發出咔咔的響聲,“盈先生不去通稟一下,怎么就知道她會不會抽出一點時間見我一面呢?”
“畢竟這可是牽扯到了九幽之主,也是初圣前輩老主人的大事件,難道你們真的就敢穩坐釣魚臺,不怕日后忽然船毀人亡,誤了自家的性命?”
盈沉默許久,還是直接拒絕道,“當初便是閣主將這件九幽之鎧隨手置于九幽之門外,既然閣主沒有對此有所置評,那么自然會有她自己的考慮。”
“還有,閣主在閉關前對吾說過兩句話……第一句是在她自行出關前,不要讓吾有任何的攪擾;第二句便是,若是黑山君尋到了業羅秘境之中,他想轉一轉看一看就隨他,不要和他起什么沖突。”
“哦?”
“如此說來,初圣前輩已經預料到了我會過來這一趟?》”
盈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露出些許莫名的微笑道,“忽然想起來,閣主還有一句話讓吾轉贈黑山君。”
“什么話?”
“弱水三千,黃泉余波,慎行少飲。”
“呵,她這話說晚了,”
她收斂笑容,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天地玄黃,三千弱水乃是黃泉道侶,黑山君納弱水于己身,這是想化身弱水,讓自己做成黃泉的道侶了么?”
顧判微微皺眉,想了一下后很認真地道,“黃泉,是個男人,還是女人?”
“黑山君與弱水交手于黑暗虛空之中,耳鬢廝磨、相互磨滅,難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弱水是男是女?”
“盈先生這話說的簡直是沒有一點兒邏輯。”
“我問的是黃泉是男是女,是公是母,這一問題和弱水那個婆娘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嗎?”
“百合賽高、男分男解,九陰九陽、食色性也,盈先生眾多真靈化身,縱橫諸天諸域,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盈瞇起眼睛看著顧判,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
直到他打破沉默又開口說道,“再說了,初圣前輩不也截取了一段弱水融入輪回長河為己所用了么,真要是化身弱水做成黃泉道侶的話,晚輩也不算孤單,至少有著師門前輩與我并肩作戰……”
“你找死!”
盈低喝一聲,倏然消失在了石階高處。
但在剎那間,她卻又緩緩顯現身形,低頭垂手,默不作聲恭敬侍立一側。
一道白衣白裙的纖弱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了石階之上。
而就在這道身影出現的同一時間。
無頭無尾緩緩流淌的灰敗長河忽然沉寂下來,再聽不到若隱若現的嘩嘩水聲。
業羅初圣垂下目光,落在了顧判身著的九幽之鎧上,“九幽尊主留下的的一縷殘念,終于被你感知到了嗎?”
“哦?看來初圣前輩是知道晚輩所面臨的情況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收回目光,緩緩說道,“當初吾身著此鎧征戰諸域,即便身在他鄉亦能聯通九幽之力,后吾褪去九幽之鎧,又取尊主之位而代之,即便那時都并未發現異常,直至后來吾又登臨月華仙境,坐上了月華之主的位置,真正能夠超脫九幽之力而出,才算是發現了這套鎧甲內隱藏的最大秘密。”
顧判活動了一下身上厚重猙獰的鎧甲,發出沉悶的咔咔響聲,“所以初圣就將這破玩意丟到了幽玄之門那里,等著哪個倒霉蛋去將它撿起來穿上?”
業羅初圣道,“吾只是不忍心將承載了尊主最后一點殘念的東西毀掉,所以才將它置于同為當初尊主意志體現的九幽之門處,當做一個紀念而已。”
“不管是你,還是在你之前所有不小心穿上此鎧的生靈,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和吾沒有任何的關系,甚至和尊主遺留下來的一縷殘念同樣沒有什么關系。”
“不過讓吾也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除你之外的其他幾位九幽之鎧持有者,都會被鎧甲潛移默化地吸收生命力,從而最終不得不陷入到虛弱而死的結局之中,但是唯有你,非但沒有被一點點汲取吸干了生命力,反而變得越來越強悍壯大起來……”
“更重要的是,九幽之鎧竟然復蘇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潛移默化中被吸收生命力?
為什么他沒有感覺?
顧判低頭思索片刻,很快便尋找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
那便是他經常性地處于生命值的加成之中,尤其是隨著后面斬殺“野怪”實力層次的增長,所獲得的雙值加成也就更加水漲船高,而在那種巨大的沖擊感覺之下,分出一點點來被九幽之鎧汲取根本就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至于讓業羅初圣更加疑惑的九幽之鎧的復蘇。
在他看來最大的可能便是,吃飽了撐的。
真正字面意義上的吃飽了撐的。
九幽之鎧暗中吞噬吸收生命值,除了它的第一任是把它直接蹬了之外,后續幾任都被吸到米青盡人亡而死,直至最后它遇到了他……
終于能夠將它真正灌滿,得到直入靈魂深處滿足。
所以九幽之鎧就復蘇了,這很奇怪嗎?
一點兒都不奇怪。
顧判心中閃過些許念頭,思索著緩緩開口道,“晚輩此次過來,就是因為九幽之主殘念的復蘇,它已經將我束縛在了這套鎧甲之中……不,這么說或許并不太對,換一個更加準確的說法就是,九幽之鎧已經和晚輩長成了一體,變成了一層皮膚,一座牢籠,無法驅除,亦無法脫離。”
“不過按照初圣剛才的說法,前輩不但從一開始便知道九幽之主殘念的存在,而且只是將其作為紀念保存了下來,所以說在我眼中相當嚴重的問題,在前輩這里卻是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
“不,這并不是一件小事,一葉知秋、以管窺豹,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業羅初圣的回答雖然語氣平淡,內容卻一點兒都不平淡。
“不然吾也不會在此時不計代價破關而出,出現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