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心念一動,黑暗虛空之中倏然現出一條充滿了寂滅死亡氣息的灰敗長河。
她緩緩低頭,目光落在了長河之底那道緩緩旋轉的漩渦中心。
那里,躺著一個身著厚重猙獰玄色鎧甲的身影。
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亡多時。
但將注意力再次投注上去,她卻發現那具身軀依然保持著活性,并且一直都在吸收吞噬著三千弱水,同時還不停向外輻射著特定的詭異能量。
也正是因為這些輻射的能量,讓她感覺到了痛苦和不適,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細致觀察了許久后,她緩緩呼出一口死亡氣息。
弱水長河的寂滅沖刷對于那個人并非是毫無破壞,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能夠發現灰敗水流正在一點點破壞侵蝕著玄甲包裹下的軀體。
但是,這太慢了。
比起他對灰敗弱水長河不斷吞噬造成的影響,弱水對于他的沖刷磨滅真的是太慢了,并且還在被他一點點同化,完全變成了屬于他自己的力量。
時間一點點流逝。
突然間,漩渦再一次加快了涌動的速度,汩汩水流從噴涌而出,迅速匯入到處于中心位置的那具身軀之上。
顧判半閉著眼睛,發出暢快的嘆息。
肉身的強化在催化劑的作用下愈發深入了,一道道水流所到之處,撕裂般的痛苦在慢慢減輕,傷口被一點點撫平,充盈的力量再次灌注全身。
大致推算一下,按照這個速度,大概只需要半個月到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將灰敗長河催化劑帶來的變化吸收完畢。
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整體實力將在第一次躍升的基礎上再次大幅度提升。
至少在面對辰殿下辰龍真身的全力出手時,他已經可以保證自己以硬碰硬不落下風,甚至還有將其反過來壓制的可能。
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問題讓顧判左思右想都不得甚解。
那便是為什么業羅初圣輪回長河的變化會如此之大。
不僅僅從璀璨美麗到極致的長河變成了如今灰敗死寂的模樣,就連劍出輪回斬出的長河威力,也大不如前,給人一種氣息奄奄、簡直是下一刻就會肉身崩解、真靈隕滅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封鎮吞噬荒辰,讓她消耗過大的原因?
最后雖然勝是勝了,卻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慘勝?
導致最終連自身傷勢都無法壓制下來,而變得無比虛弱嗎?
就在顧判一邊打熬磨礪自身,一邊深入思考業羅初圣的變化時。
忽然間,一直在被他以乾坤借法攪動的灰敗長河在迅速消逝,短短數個呼吸時間,他已經能夠看到外面的無盡黑暗虛空。
那種讓人無論如何都難以浮起的詭異力量也同時消失不見,顧判只是稍一用力,便猛地站直了身體。
下一刻,他遽然轉身,看到一道若有似無的身影背對著他,馬上就要融入到黑暗虛空不見。
從背影上看。
這是一個女人。
所以他下意識地就將她當成了劍出輪回、封鎮荒辰后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的業羅初圣。
她已經無法再以輪回長河壓制他的存在,所以才直接將他從中甩出,然后想要遠遁虛空,休養生息恢復完好后再重臨世間,鎮壓一切敢于反抗之地。
所以說……
絕對不能讓她走掉。
至少是不能讓她如此輕易就遁入虛空。
正所謂最有效的防御是積極防御,一直被動挨打不是他的風格……
一念至此,森寒光芒陡然劃破虛空。
朝著那道已然將要消失的背影劈斬下去。
而就在斧影寒芒落下的最后一刻,弱水陡然轉身,雙眸之中盡是洶涌澎湃的灰敗水流,雙手分列左右劃出一道圓弧,將雙刃大斧映出的光芒完全籠罩了進去。
“她……竟然不是業羅初圣!?”
“你又是從哪里跳出來的家伙!?”
兩人目光相交,均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無比驚訝詫異地神色。
但此時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誰都沒有任何退縮的余地,也不敢讓自己心中升起任何退縮的念頭,只能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勝者將無所畏懼,敗者將一無所有。
大魏西南邊陲的一座小鎮上,悄無聲息多出來一群衣著年齡各異的男女。
他們出手豪爽,直接擲出重金,將鎮子內最大的宅院購入手中,然后便開始大興土木,將園林式的府邸直接改造成為一座巨大的封閉式建筑。
自改造完成的那一刻開始,那群人中最為年輕美貌的女子便開始朝鎮上居民收購一種植物。
那是附近斷離山脈支脈中相當罕見的,被稱之為宿命花的植物。
小鎮居民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幫身份高貴的老爺夫人到底發了什么瘋,要高價收購這種散發著神憎鬼厭的惡臭,連豬羊都不屑一顧,甚至是只要靠近一點就會讓人發瘋癲狂的野花。
一開始,所有鎮民都沒有亂動,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但當某個衣不蔽體的酒鬼本著試一試的態度,到那座宅院內討要了一只專門用來裝宿命花的方盒,進山摘了一丁點兒宿命花送到宅子后,風向陡然變了。
當日,他不僅馬上還清了欠下的賭債,還在酒館中大吃大喝一頓。
分明是一日暴富的表現。
接下來,幾乎鎮子上所有的居民都放下手頭的活計,加入到摘采宿命花的大軍中。
而宅院內對于宿命花也是來者不拒,短短幾日時間,光是銀錢都已經散出去上千兩之巨,并且還沒有任何罷手的跡象。
如此一來,整個小鎮沸騰了,家家戶戶全員出動,漫山遍野都是尋找采摘宿命花的人群。
此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月余時間,直到鎮子周邊山上的宿命花瀕臨絕跡,宅院中的神秘人群才悄無聲息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段瘋狂發財的傳說在小鎮內經久不散。
十余天后,在數千里外的另一座山間小鎮。
那群收購宿命花的神秘人在夜幕中悄然現出蹤跡。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隊伍中多出來一輛四面封閉的馬車。
“到了嗎?”
黯淡的月光下,封閉車廂內傳出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
聽上去詭異而又冰冷,猶如一條長蛇滑過人的皮膚。
“主上,根據探子傳遞回來的消息,最新找到的關于宿命花的線索,就在西方的斷離山支脈深處。”
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女子靠近車廂,恭敬回答。
一片黑暗中,車廂內有一雙眼睛緩緩睜開,眸子深處閃爍著不斷變幻的迷蒙妖艷光芒。
“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一早繼續向西而行。”
“屬下明白。”
黑袍女子微微抬頭,露出一張本應該清冷動人,卻遍布刀劍劃痕的恐怖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