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龍立于水晶宮門前,堪破黑暗看到了那株被混沌灰霧遮掩籠罩的桂樹。
“荒前輩,在你看來,出現在那里的到底會是誰,是太陰元君,抑或是九幽之主?”
“吾不知道到底是九幽吞噬了太陰,還是太陰吸納了九幽,亦或是九幽和太陰都被某個吾等還不知道的恐怖生靈盡數吞噬,吾只知道,牠現在已經將目光投注到了吾等的身上。”
“剛才當著吾等的面,將吾的水晶宮與九幽太陰連接一處,就算是和吾等并列的盈,恐怕也并不輕松吧。”
淡淡霧氣涌動變化,凝聚為人形,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是吾的錯失,沒有看出那并不是一般的真靈化身,竟然是盈的部分核心真體來此,不然也不可能會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做成了此事。”
“現在回想起來,不久前盈對吾等說出九幽太陰已死,此為陷阱的話來,引得吾等心境波動,也是為了遮罩避開吾等的感知,好讓她將水晶宮與此地相連。”
“她的手段之隱蔽巧妙,就算是水晶宮是吾所祭煉,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更不要說荒前輩了。”
辰緩緩點了點頭,隨后卻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道,“哦?這么說,荒前輩剛才竟然是直接吞掉了盈的真體?”
“為了遮蔽吾等的感知,同時將殿下的這座水晶宮連通九幽月華,她消耗掉了絕大部分的力量,所以剛才被吾吞掉的,只剩下了一具空殼而已。”
“就算是空殼,那也是盈賴以縱橫諸天諸域的核心,荒前輩這一次,還是賺到了。”
荒露出一絲笑容,語氣平靜道,“若是不死,自然是賺到了,而且是大賺,但若是在這里死了,那便是一切成空,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此處,他似是有些猶豫,沉默了數個呼吸后,還是開口說道,“吾在剛剛到來之前,殿下竟然放任那個九幽之鎧持有者離開了?”
辰殿下聞言微微皺眉,思忖著慢慢道,“當他出現的時候,吾的真靈神魂應該是受到了極其隱秘的影響,將一直被吾封鎮在心境最深處的某些念頭無限放大,直到最后,當那個男人提到羅姓女劍修的時候才突然驚醒……”
荒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忽然閉上,和辰龍一起看向了黑暗中緩緩走來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個雍容華美的女子。
不過這并不是他們真正關注的重點。
真正吸引了荒辰幾乎全部注意的,是那雙一黑一白,黑白分明的眼睛。
以及那張毫無瑕疵,正在露出寧靜笑容的面孔。
“月華之主,太陰元君?”
“果然是你隱藏在幕后嗎?”
她就在水晶宮殿門前停下腳步,卻并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回應,而是微微抬起頭,細細欣賞著面前晶瑩剔透的宮殿,許久都沒有說話。
悄無聲息間,又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她的后方,不停扭曲著,在虛實之間徘徊。
“月、盈,日月盈仄、月盈月缺……”
辰殿下一點點瞇起眼睛,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剎那間整座宮殿都劇烈搖晃起來。
“荒辰對上月盈,還真的是讓吾期待啊,你說是不是呢,荒前輩?”
那團原本就極淡的霧氣此時已經完全融入到了黑暗與光明交接之處,只有愈發蒼老沙啞的聲音從不知何處響起。
“老夫也很期待,吞噬掉一位真正的虛空行者會是什么滋味。”
另外一處方向。
顧判一早便緩步出了水晶宮,眼前先是一花,定了定神之后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千羽湖湖心島嶼的那座大殿內。
在他眼前還是空空蕩蕩的地面,和剛開始進來時并沒有什么不同。
但是,原本殿內那空空如也的深池內卻已經注滿了清水,其間還有朵朵荷葉在水面漂浮,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大殿增添了幾分生命的鮮活氣息。
顧判來到水池邊緣,隨手攝來一塊碎石丟了進去,在噗通一輕響聲中濺起一片水花。
道道漣漪從石塊入水處向外擴散,很快便蔓延到了距離最近的荷葉附近,帶動著它也開始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水,是真的水。
荷葉,也是真的荷葉。
那么問題就出現了。
這些水和荷葉,究竟是誰弄過來的?
還有先他一步進入殿內的贏盈、蜃龍,以及紅衣,她們又去到了哪里?
忽然間。
顧判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轉頭向外看去。
透過半開的宮殿大門,正好看到外面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天地之間已經是被雨幕所籠罩。
濃郁到了極點的天地靈元氣息伴著水汽,從殿門外飄蕩進來,被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吸收進去,整個人都在剎那間變得精神一振,清爽了許多。
“這便是造化之水,你不準備去體驗感受一下嗎?”
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在殿內淡淡響起。
顧判尋聲望去,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深池中央,一朵荷花緩緩綻放,露出端坐其中的一個女子。
她穿著一襲墨色長裙,雙手結成一道繁復法印置于身前,腰側還懸著一柄樣式古樸簡單的長劍。
“千羽湖主,你的手臂長出來了?”
他仔細打量著那道纖細修長的身影,先是看了眼那柄長劍,又漸漸向上,從一對光潔白皙的手臂上移開,然后落在她的左肩上面。
“還有,你的肩膀怎么受傷了,看起來還是不久前才出現的新傷口……”
他忽然頓住,瞳孔收縮,沉默片刻后才以一種疑惑的語氣接著道,“這是,劍傷?”
羽千玄從荷花上起身,腳踏清波,一步步來到池邊,和顧判只有不到數步距離。
“你的眼力倒是不錯,還能看出這是用劍造成的傷口。”
她眼波流轉,如飛光掠影,悠悠嘆息著道,“那么,你能不能看出來,這到底是什么劍法留下的痕跡呢?”
顧判一只手負于身后,虛握住了雙刃大斧的斧柄,“難不成,這是輪回劍意在湖主身上刻下的印記?”
他的精神已經一點點繃緊,做好了隨時暴起出手的準備。
眼前的羽千玄似乎不太正常。
而且是非常不正常,就像是換了個人那樣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