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來回巡梭,眉頭也不由自主一點點皺了起來。
這些人……
雖然一個個看著跟真的一樣。
但是,他們真的是人嗎?
不管是名為韓紫瀟的長腿姑娘,還是紅袍男子,乃至于那個老婆婆和重甲侍衛……
他們,難道都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和正常人不一樣了嗎?
“連生氣都這么好看,我的心都要醉了,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紅袍男子一臉陶醉的模樣,還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著,喉結涌動間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
“你實在是太吵了!”
顧判忍了又忍,終于還是不想再聽這個脂粉氣濃重的娘炮繼續說下去。
他向前邁出一步,一把朝著紅袍男子抓去。
轟隆!
隨著顧判一腳踏出,整個地面狠狠震動一下,大蓬塵土碎石飛濺。
充滿死亡氣息的寒光當頭罩下,紅袍男子眸子里驚駭欲絕,靈元全力爆發,終于在最后一刻潛能爆發,折扇于不可能之間猛地上揚,擋住了從天而降的恐怖大斧。
刺啦……
紅袍男子面色再變,能抵御諸多攻擊的折扇在這一刻下猶如紙糊,頃刻間便破了一個大洞。
顧判倏然間收起斧頭,改由五指張開繼續下壓,牢牢包裹住紅袍男子的頭顱。
“那就,一起死吧!”
紅袍男子或許是自知無法在這一擊下幸免,胸中狠戾的情緒猛地爆發,空著的左手閃電般刺出,插向顧判的心臟所在位置。
顧判明明可以將這一記手刀攔下,卻很奇怪地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捏住紅袍男子腦袋的那只手也沒有發力,就那樣任由對方深深刺入自己的胸口。
意料之中的撞擊聲并沒有響起。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那個油頭粉面的男子刺中。
就連準備捏爆的那只腦袋,也嘭地一下握了個空。
顧判向后退出幾步,表情微微變化,再次看向了那群修行者。
他感覺有些頭痛。
就像是沒有休息好引起的精神衰弱一樣,一跳一跳的疼痛。
但比起這些,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都不是人。
準確來說,直到真正面對面接觸之后才發現,他們雖然感覺和真人無異,但真的仔細感知之下,反而更像是幽魂一樣的存在。
沉默數個呼吸后,顧判低低嘆了口氣道,束音成線,在紅衣男子的耳邊悄然響起。
“我很奇怪,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你在胡說些什么……”
“你……”紅袍男子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整個人仿佛在這一刻陷入到了呆滯之中。
下一刻,他臉上所有的疑惑迷茫盡皆被驚恐所代替。
一道寒光自顧判手中飛出,剎那間便已經來到了他的頭頂
下意識的,他想要抽身后撤,卻發現自己前后左右都是熾烈燃燒的白色火焰,竟然無法移動分毫,只能任由那道寒光從頭頂直接沒入。
片刻后,紅袍男子直接化作無數光點散去。
再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存在過的痕跡。
顧判眉頭緊皺,他剛才一斧斬出,只是想要做一個實驗而已,也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不過現在還不是深入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
更遠一些的地方,韓紫瀟和平婆婆目瞪口呆,紅袍男子那樣一個帶給了他們巨大壓力的敵人,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消失不見,這種視覺上的沖擊力實在是太過震撼,甚至已經快要超出了她們的承受能力。
畢竟殺死一個修士,和眨眼間將一個修士化作光點散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
但他們的驚訝和震撼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被恐懼和迷茫所取代。
因為在越來越熾烈的白色火焰驅趕下,他們不得不朝著一處聚攏,最后已經是完全被擠壓在了只有不到兩尺見方的狹小空間內。
一個人,若是被束縛在這樣一塊六十厘米邊長瓷磚的范圍內,并沒有什么問題,個子瘦小的甚至還可以坐在那里。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一群人被困縛在了這樣的狹小空間內,那么問題就出現了。
如果大家真的能這樣生活,房價又怎么可能會一路拔高到令人難以接受的絕望程度?
這一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上一下,唯有呼呼的風聲回響在各人耳邊。
包括韓四小姐和平婆婆在內,所有人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一起做成了一個人,任何兩個人單拎出來,都是絕對相互深入交流的負距離,而且不只是一個點的負距離,算是全身上下所有點的負距離。
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從那塊兩尺不到的空地內飛出,落在了顧判的面前。
他平靜注視著手足無措的韓紫瀟,語氣平靜道,“知道我為什么單獨選擇了你出來嗎?”
“不,不知道。”
“因為你比他們長得漂亮一些,身材也好,看上去比較養眼。。”
韓紫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話敢說,什么話又不敢說。
地面又是猛地一震。
隨后一道寒光劃破水霧,猶如銀河降臨世間。
韓紫瀟面色大變,正準備揮劍擋住那道突然出現的寒芒,眼中卻已經不見了顧判的蹤影。
平婆婆和旁邊幾個重甲修士完全穩不住身形,身體一倒直接跌坐在地上。
全部視線已經被那道寒光籠罩,平婆婆擎起手中的龍頭拐杖擋在身前。
咔嚓一聲脆響,龍頭拐杖被分成兩片,切面平整光滑,平婆婆慘叫,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幾個重甲修士來不及反應,短暫的呆滯過后,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左右手越離越遠,整個身體直接被從中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兩片。
和紅袍男子一樣,他們全部都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斑,消散在了熾白火焰包裹的空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殺了這些東西,倒是有一定的收獲,雖然很少,卻和什么都得不到有著本質的區別。”
度過了異常難熬的一段時間沉默寂靜后,韓紫瀟忽然一個激靈,耳中聽到這樣一句讓她感覺非常恐懼的話來。
“跟我來,我們到剛才你洗澡的地方再說話。”
那道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韓紫瀟很想反抗,更害怕跟過去之后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情。
然而在那種讓人絕望的強大的實力面前,除了低頭,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想,至于從小看著她長大平婆婆還有家族侍衛的身死,這些都已經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
片刻后,兩人已經站在了齊膝深的湖水之中,任由嘩啦啦的水聲和氤氳霧氣將他們包圍。
又是一陣令人驚恐的沉默后,他終于結束了思考,貼近她的晶瑩精致的耳垂,如同情人竊竊私語般小聲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了,現在只不過是神魂出竅的一種奇怪狀態?”
“你最好回憶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把整個過程詳細告訴我。”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也關系到這片湖水隨后可能進一步發生的變化。”
“說了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你繼續活下去。”
“如果不說,你就真的要死了,真靈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他溫柔地說著,忽然抬頭朝著韓紫瀟的身后看去,微微瞇起的眼睛深處再次燃起了幽幽白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