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雙眸緩緩眨動,位于黃金寶座后方。
遠遠看去就像是給端坐其上的顧判添上了一對幾欲翱翔的雙翅。
數個呼吸后。
顧判將置于手邊的頭盔戴好,看向了落在身前的一道身影。
他雙手交疊,目光平靜淡然,“我應該稱呼閣下為贏盈,還是辰龍?”
“吾名贏盈,不過黑山君也可以叫我做蕭兗,雖然吾自己也并不喜歡這個名字,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尊重一下這具被吾征用的肉身,沒有他的存在,吾也不會如此輕易進入到九幽洞天之內。”
“蕭兗……”顧判沉默一下,“我此次歸來,也曾聽說過所謂的四大家族六大宗門,所以說他就是蕭家的人?”
“黑山君所言無誤,他之前確實是蕭家的人,只是比較契合吾的真靈神魂,因此有幸被吾選為容身之器具。”
顧判微微點了點頭,“這只是你的一點真靈化身吧,而且比起我曾經見過的諸多真靈化生之法,閣下的層次可以稱得上是最高,不管是此方天地的金狼神,還是月華界域的太陰元君,在閣下面前都差得很遠。”
“蕭兗”淡淡笑道,“吾并沒有見過金狼神,所以不予置評,但說起太陰元君,吾和她也算是相識許久,自是知道她走的是正統虛空縱橫的道路,和吾這樣另辟蹊徑的外道不可相提并論。”
“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顧判絲毫不以為意地道,“因此在我看來,不管是正道邪道,還是直道外道,只要能夠走通出去,就可以被稱之為大道。”
清脆的掌聲響起。
“蕭兗”暢快笑道,“黑山君和吾的想法都是一樣,所以吾不像太陰那般虛空縱橫,執著于在一處處天地界域本源之內留下印記,而是在諸天諸域之中留下承載著吾之真靈神魂的生命,只要他們并未死絕,吾便可得永生。”
“閣下所走的路子,聽上去倒是有些像天魔化生之法,億萬生靈不滅,則天魔真身不死。”
“天魔化生之法……”
“蕭兗”沉默片刻,“看來黑山君對此道也是有些研究了?”
顧判一擺手,縱然面對著有可能是和九幽、太陰齊名的大人物,他的表情和語氣依舊平淡,甚至還有一點點的不耐煩,“研究算不上,只不過我這個人以前比較閑,胡思亂想的也比較多而已。”
說到此處,他緩緩呼出一口熾白火焰道,“只是我有一個疑問,閣下就這樣直接進入到九幽洞天之內,難道一點兒都不擔心被九幽之主綴上行蹤,將來連甩都甩不掉嗎?”
“若是幽玄前輩已然從不見不聞中真正醒來,那吾自然是會敬而遠之,但現在這種情況啊,卻是絕佳的一次機會。”
“什么機會?”
“蕭兗”一點點瞇起眼睛,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沉凝,“自然是將九幽分而解之,解而食之,以饗眾生。”
“哦?”
顧判坐直了身體,緩緩低頭,深深看了黃金寶座下方的男子一眼,“就憑你和太陰元君?”
“不是我這個做晚輩的非要打擊你們,說句可能會有些傷自尊的話,你們兩個雖然也號稱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之內的人物,但在九幽面前,你們如今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層次,是真的有些不夠看。”
“當然不是只有吾和太陰兩個。”
“蕭兗”低低笑了起來,“吾有自知之明,既然走上了真靈分化萬千,遍布諸多界域以求長生的道路,其實就算是親手將自身變得更強的可能斬斷,再無法真正立于諸天之巔俯瞰眾生,最多也只剩下了一個化身眾多,隱匿不出便難以盡滅的優點而已。”
“如今就連你這樣生于九幽洞天之內的生靈,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嘲笑吾的實力,而吾竟然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駁的話來。”
顧判對此自嘲式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問了一句自己更有興趣的內容,“剛才那塊鱗片,贏盈前輩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吾當然知道。”
“蕭兗”指了指頭頂正上方的黑暗夜空,似笑非笑道,“那就是辰龍之鱗,也可以看做是辰龍用來確定位置的道標,只要是將它激活的話,就能第一時間被辰龍知曉道標所在的準確位置。”
顧判沉默少頃,面無表情道,“是嗎……只是它已經被我毀掉了。”
“蕭兗”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甚至連眼淚都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看來黑山君還不知道,你毀掉辰龍之鱗的做法,其實就是將它直接激活,而且還相當于隔著遙遠的距離狠狠甩了它一記耳光,讓它對這里生出刻骨銘心的恨意。”
“原本吾還想要以名為乾元的意志集合體作為引子,或者是借用太陰元君的力量,施展手段打開龍鱗,沒想到卻被黑山君你直接解決掉了這個問題,當真不愧是被九幽和太陰都有所看重的人物,果然自有相當的過人之處。”
“怪不得月華之主讓吾來找南荒乾元,怪不得她又讓吾將那枚辰龍之鱗留下,并且打通連接引你前來,原來一切早有定計。”
“你們,想要將辰龍從虛空深處引來,一起加入到對抗九幽之主的計劃之中?”
“不,你說錯了……不只是辰龍,吾在接到太陰傳遞的消息之后,還順便叫上了荒大人,他似乎對此也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再加上宇宙兩位神主的意志降臨,真正的大宴終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入席開場。”
顧判絲毫不為所動,連端坐的姿勢都沒有換上一下,“原來竟然是這樣嗎,早知道我剛才就不應該毀掉那枚龍鱗,而是應該將它藏到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讓你們一番好找。”
“黑山君此言差矣,在太陰和吾看來,你有一半的可能會將辰龍之鱗毀掉,還有一半的可能不會,那么你為什么就會一廂情愿地認為,吾等會考慮不到另一半的可能出現呢?”
“不錯,所以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并沒有當真。”
顧判摩挲著冰冷堅硬的黃金寶座,看著眼前并沒有什么高手風范的“蕭兗”,陷入到沉默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