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面無表情看著癱軟在地的陰影之炎,緩緩抬起了雙刃戰斧。
他已經完全不奢望能夠從她這里得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而對于這樣一個從心到了極致的家伙,將她斬殺了化作雙值加成,才應該是她最好的歸宿。
然而,斧頭并未落下。
顧判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卻是相當詭異地又一次將斧頭放了下來,緊接著卡住她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你的運氣確實不錯,連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你了,甚至想把你留在身邊,好沾一沾讓你屢次死里逃生的好運道。”
唰……
火焰長虹劃破虛空,一個身披鮮紅披風的瘦高男子從中一步跨出,出現在尚未平息下來的巖漿云層上空。
他便是火靈界域四位主宰守護者中的虛空之炎,也是在接到地火之炎的緊急傳訊后,從閉關靜修之處馬不停蹄趕來此地。
高瘦男子緩緩靠近那片正在化灰散落的巖漿云層,臉上表情從輕松一點點化為凝重。
在他的記憶中,這里本應該是七彩祭壇的位置,沒想到卻像是遭遇了大災變一般,變成了這幅末日景象。
空氣中充斥著火山爆發后灰燼的味道,他警惕戒備著,繼續靠近過去,表情愈發沉凝。
被夷為平地的那片區域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這是砂石被液化后凝結而成的晶體。
他深吸口氣,喃喃自語道:“這里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可能突然出現如此恐怖的景象?”
“七彩呢,還有給吾發出緊急求助傳訊的地火呢?”
“最重要的是,這些已經失去了活力的巖漿,還有這些紛紛揚揚落下的灰燼,為什么會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一個又一個的念頭閃過,最終全部指向了某個讓他絕不敢相信的可怕推測。
忽然間,他身體猛地僵直在虛空之中,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
在他的背后,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安靜沉默的身影。
若有若無的呼吸吹拂在他的后頸,激起一層細密疙瘩。
莫名其妙的,他也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怖感覺。
那是來自于真靈神魂最深處的冰冷,幾乎已經占據了他全部的意識。
“你是……你是誰?”虛空之炎遍體發涼,連轉頭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背后的那道身影并沒有回應他的疑問,而是自顧自地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你見到過灰色的霧氣嗎?”
“沒有見過。”他竭盡全力調動著力量,想要將自己的身體重新納入到掌控之中。
就算不是后面那個恐怖敵人的對手,那也要看一看對方到底是誰,也好為自己這一次的遭遇做下標記,在下一次從無盡黑暗中醒來后能夠第一時間收到提醒,第一時間做出針對性的防備。
“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力氣,更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嘗試轉頭。”
背后傳來的聲音語氣冰冷漠然。
“為什么?”虛空之炎嗓音沙啞,下意識地反問出聲。
“因為面朝前方,死掉的時候姿勢會更好看一些。”
什么!?
“噗!”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終于能夠稍微低頭,看到了胸口那道橫貫前后的巨大空洞,以及從空洞之中伸出來的一柄雙刃斧頭。
他所容納的天地本源力量還未來得及完全展開,修復肉身創傷,便被洶涌澎湃的痛苦完全占據了全部的意識。
混雜在熾白火焰中間的,則是那柄恐怖至極的斧頭,竟然壓制割裂了火之本源的爆發,肆意破壞著他的身體,吞噬消融一切。
“你比前面死掉的那兩個還要稍微強上一點,令我感到了久違的驚喜。”
“那么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決定讓你走得更加干脆一些,至少能減少生死之間恐懼與痛苦的時間。”
顧判低低嘆息著,雙手握住斧頭,剎那間斬出連成一片的斧影,將虛空之炎半人半火的身軀頃刻間化為虛無,就此煙消云散。
自從在那座百丈祭壇上曇花一現之后,蘊含著九幽之力的灰色霧氣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不管是在火靈界域之內,還是回到了九幽洞天之中,就像是對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
顧判緩步行走在荒野之中,距離東海之濱的火焰裂隙越來越遠,周圍的溫度也開始了明顯的下降,許多地方都已經開始飄起了大片的雪花。
雖然并沒有什么冷的感覺,他還是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那件鮮紅披風,瞬間爆起一團血色火焰,將方圓數丈的地面都烘烤變成了焦糊的黑色。
他還是沒能完全掌握這件披風的用法,動不動就會噴出烈火引爆全場,將周圍的一切都燒成焦炭化為飛灰。
不過都無所謂了。
當時他也只是看這件披風好看,所以才特意從那位虛空之炎守護者的身上取了下來,然后趁著新鮮在自己身上穿上幾天而已。
至于它動不動就會噴火,在這荒郊野地里倒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毛病,等什么時候看它不順眼了便一斧頭劈碎了事,根本不需要在這上面花費任何的精力與時間。
他現在幾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九幽之力上面。
一遍遍地反復回憶當時在那座祭壇上發生的所有細節,提出來一個又一個的推論假設,然后順著各種不同的思路繼續向下推演,不管得出如何離奇古怪的結果,都嚴肅認真將其分類歸檔,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在最開始,他的思路主要圍繞著黑暗深淵內的魔龍之心展開,認為極有可能正是因為砍伐了魔龍之心,并且通過這一過程使得打野刀從三級一舉升到了四級,出現質的飛躍,才讓他被九幽盯上,落入到牠仿佛無處不在的目光之下。
而待到他進入火靈界域,準備掄起斧頭真正試驗自家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時,九幽洞天之主也許是看到了威脅,終于悍然出手,對他發起了一次嘗試性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