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和黑袍對著這顆大小堪比宮殿的心臟沉默不語。
要知道心臟作為動物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一旦被剖開取出來,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喪失活性,即便是顧判見到過的生命力最為頑強的妖獸也是如此。
但現在這顆心臟模樣,又像極了石頭的東西卻并非如此。
它看上去已經獨自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卻還依舊保持著活力,并且還將繼續保持下去,頑強沒有萎靡虛弱的情況出現。
“這顆心臟給了吾等一種連接天地本源的感覺。”
乾元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而且吾等剛剛發現,在它的核心位置,還存在著一道恐怖的傷口。”
顧判心中一動,有些疑惑地問道,“那是一道什么樣的傷口?”
乾元沉默思索片刻,才又接著傳遞了一幕有些模糊的畫面過來。
同時以肯定的語氣道,“吾等基本上可以確定,從那道傷口處散發出來的力量波動,和太陰仙境外的劍痕同出一源,應該就是天師口中曾經提到過的……輪回劍意。”
“看來我們在通向火靈界域的那道裂隙前耽誤了太長的時間,應該先來這里尋幽探秘才是正理。”
顧判悠悠嘆息一聲,直覺自己此次循著那一絲感應前來,貌似真的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心臟連接天地本源,內部傷口卻又縈繞著亙古不散的輪回劍意。
但它究竟是什么,還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細致的確認。
他在思索片刻后,示意黑袍老者先后撤一段距離保持警戒,而自己則乾坤借法與輪回劍意同時施展,小心謹慎靠攏了過去。
忽然間,一股巨大到難以抵擋的吸力從心臟表面傳來。
在這一剎那之間,顧判周身熾白火焰暴漲,與那道吸力僵持不下,誰都無法奈何得了對方。
但僅僅過了不到兩個呼吸時間,他卻又出乎預料地直接放棄了抵抗,一下子便被拉扯了過去,旋即被吞進心臟之中。
遠處的黑暗之中,黑袍老者身后再次浮現出虛幻的黑紅雙眸,和他一起注視著驟然膨脹的巨大心臟。
下一刻,黑紅光芒大作,穿透了重重阻隔,一直追尋著顧判的身影,直到它們毫無征兆失去了對他的感知,再也無法將目光映照在他的身上。
唯有一道突然升起的璀璨劍光劃破虛空,照亮了前后左右的無盡黑暗,也映照在了兩雙瞬間變得凝重的黑紅眼眸上面。
身體被緊緊包圍禁錮,似乎有數不清的細小水流想要鉆入他的體內。
顧判面無表情,伸手從虛無之中拽出了雙刃大斧。
熾白火焰從各個地方燃燒起來,堪堪抵擋住了那些像極了水流的能量絲線侵襲。
緊接著,整個心臟開始有規律地顫動。
他微微皺眉,莫名感覺到后背上忽然感覺有些發冷。
仿佛有一臺制冷風機正對準他呼呼吹風。
伸出手,朝著身后摸了一把。
這種奇怪的觸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撫摸著一塊巨大的果凍。
冰涼而又柔軟。
顧判猛地轉過身體……
然后猛地瞇起眼睛。
他看到了兩個巨大的黑洞。
冰寒的氣息正是從黑洞中向外噴出。
他的手,正按在兩個黑洞中間的半透明墻壁上。
它還在微微顫動。
顧判下意識地捏了捏。
果然是軟軟呼呼,還帶著點兒涼涼的感覺。
呼……
隧道般巨大的黑洞毫無征兆地遠離了一段距離。
然后,顧判看到了兩汪幽深不見底的水潭,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緩緩后退一段距離,卻還是不能一窺那兩汪幽深水潭的全貌。
直到數個呼吸之后,兩汪深潭開始遠離縮小,他才驀然發覺,這竟然是兩只巨大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也隨著距離的拉遠漸漸顯露出了真身,將全貌映入到了顧判的眼中。
這是一頭巨大無比的龍獸。
那么。
剛剛將他吸入進去的大心臟,按照大小比例來推算,倒是很可能就是一顆龍之心。
他靜靜看著那頭龍獸,很快將目光聚焦在了一個纖細柔弱的的白色身影上面。
她正安靜站立在幽潭般龍眼的正上方,微微低著頭,仿佛在沉默思索著什么。
顧判頓時屏息凝神,想起了許久之前他在海眼仙山之上,那一片宮殿群落之中的經歷。
所以說,他如今應該也是在觀看一場不知道發生在什么時候的紀實影像。
一個關于美女與野獸的古老故事。
毫無征兆的,一道森寒無比,卻又熟悉至極的銀色光芒閃過。
映花了他的眼睛,也劃破了那兩汪深不見底的幽潭,蕩起了道道波浪般的漣漪。
依稀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道冰冷漠然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悄然響起。
“黑水界域之主宰,融入了此方天地本源的存在……”
“吾需借你身軀一用。”
璀璨至極的銀色光芒遽然爆發,將所有一切盡數籠罩湮滅進去。
顧判握緊了手中斧柄,眼前先是一花,緊接著又回過神來,若有所思看著橫亙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恐怖傷口,同時也是感受著那道已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歲月,如今卻正在緩緩消散的輪回劍意。
“原本只是想以乾坤借法內借己身之輪回劍意,以此勾引撩撥一下可能存在于這顆心臟深處的輪回劍意,卻沒想到它竟然真的存在,更沒想到它竟然直接以消散為代價,將所有的一切都展露在了我的眼前。”
“當真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還有這顆仍然跳動的孤單心臟,讓它一直保持著活力的真正原因,應該就是所謂的黑水界域天地源力,也即是被稱之為天地真靈、界域規則的存在。”
摩挲著微微有些溫熱的斧柄,顧判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剛剛輪回劍意突然爆發帶來的感悟上,許久都沒有動上一下。
直到那道劍痕之內所有的輪回劍意盡皆消散,他才暗暗嘆了口氣,瞇起眼睛打量著仍然在不停律動的這顆心臟,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又該如何處置。
很快的,他抓住了問題的主要矛盾。
想明白了如何處置的關鍵,其實就在于兩個方面。
一是這玩意既然是黑水主宰龍獸的心,到底能不能被打野刀界定為能夠雙值加成的野怪。
二是這么大一塊肉,它到底能不能吃。
解答這兩個問題倒也不難,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劈上它一斧頭再說。
就算是沒有雙值加成入賬,那也是劈不了吃虧,劈不了上當,最多只是浪費些許力氣而已。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猶豫,猛地掄起手中大斧,用盡全力朝著那道本就存在的恐怖傷口狠狠斬落。
心臟內部陡然間劇烈顫動起來,而后黑白交織的光芒大作,朝著周圍發出了無差別的攻擊。
顧判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但在吐血之后,原本還稍稍有些猶豫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這玩意,竟然真的被當成了一頭野怪!
那什么都不用說了。
它收縮攻擊它的,他揮舞斧頭砍他的。
兩者相互對抗,互相角力。
每一次黑白光芒大作的攻擊,換來的是他更加狂暴的砍伐。
就像是為了家人的生存而搏命的伐木工人,一次次將斧頭劈進了那道劍痕深處,肆意擴大著傷口的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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