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乾元圣君此次北上的目的,其實是想要循著陰影生靈的線索,去尋找它們的根源所在?”
許久之后,顧判緩緩睜開雙眼,屈指輕輕敲打著斧柄,發出極富韻律的篤篤聲音,打破了已經持續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安靜沉默。
黑袍少女點了點頭,“黑山君說的不錯。”
“那么,找到之后呢?”
“找到之后,自然是根據情況尋根問底,參悟修行……吾等對于這些純粹的精神意識可以獨立存在于天地之間的能力很有想法,也對它們可以侵蝕其他生靈神魂、占據其他生靈軀殼的手段很有興趣,所以才想著能夠到它們的來處探查一二,看一看是否能有所領悟。”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乾元圣君是要以直報怨,在無故被揍了之后,氣勢洶洶趕過去要找那些東西尋仇報復。”
“憎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情緒,報仇同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行為……”
黑袍金發少女以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說道,“吾等還記得黑山君曾經對天父匡正乾說過,大爭之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所以不管是那些陰影生靈對吾等發起攻擊,還是吾等吞噬吸收它們的生命,都不過是生存競爭中的普通一環,誰輸了,誰就去死,誰贏了,誰就存活,不需要有其他不必要的思想和情緒存在。”
“你們這一大家子倒是看得開。”
顧判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后思索著慢慢說道,“既然乾元圣君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也不是那種小氣摳唆的人,答應你們到那片虛空屏障探索也不是不行……”
“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那處地方距離我大魏京城很近,真要是放你們過去了,結果最后卻給我玩上一出聲東擊西、中心開花的把戲,那我豈不是引狼入室,做成了天字第一號的傻逼?”
黑袍少女木然道,“吾等并無欺瞞黑山君的意思。”
“別給我整這些沒甚鳥用的廢話,男人還總是說我就蹭蹭不進去呢,結果還不是蹭著蹭著就蹭進去了?”
“那么……黑山君的意思是?”
“實話實說,我現在有些猶豫和拿不定主意。”
顧判凝視著那張金發紅瞳的美麗面孔,抬起左手豎起了一根中指。
“從性/感上……不對,是從感性上來說,看在和你們還算是關系不錯的面上,我是準備答應你們的請求,讓你們去到虛空屏障內走一走、看一看的,反正那破地方也不收門票,我又何必這樣難為你們呢?”
然后他又抬起右手,豎起了第二根中指。
“但是,從理性方面分析來講,放你們過去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性,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所以單純從利弊的角度去考慮,自然是不讓你們繼續北上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那么,黑山君最后的決定是?”
顧判又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隨即下定了很大決心般,長嘆一聲道,“算了,畢竟我一直都是個重感情的人,對于朋友的請求總是狠不下心來拒絕,既然乾元圣君的目的地是陰影生靈來源之地,我也只好為你們大開方便之門,派人送你們過去。”
“不過讓你們全部生靈都過去是不可能的,因為那里畢竟是通向另外一方界域的虛空屏障,和此方天地有著極大的差別,也存在著相當可怕的危險……”
“所以為了乾元圣君的生命安全考慮,我卻是無法做出讓你們全部過去的決定,而只能是通過浮空船帶一部分人過去,剩下來的就暫且在這片花海之中住下,等待探查結束之后再一起返回南荒群山。”
黑袍少女閉目思索片刻,微微頜首道,“黑山君此言大善。”
三日后,乾元眾生聚集于沼澤花海之中。
又有一艘繳獲自月華界域的虛空戰船自地面騰空而起,承載著數百被選中者,跟隨在紅衣古宅之后,朝著虛空屏障所在的位置飛去。
顧判并沒有跟著過去,而是留在了原地,由紅衣親自前來,帶著一眾乾元生靈離開。
他則還是留在了這片沼澤之地,甚至還擺上了一桌席面,和那位金發赤瞳的黑袍少女品茗飲酒,坐而論道。
本來按照乾元的意思,這位金靈一族的神之后裔神魂純凈如水,身為絕佳的意志承載之體,是需要前往那片虛空屏障參加探查行動的,但是在大魏國師黑山君的堅持下,卻在最后又不得不改變了決定,將其留下來陪著顧判吃酒閑話,等待著探查結果的傳來。
身為莫得情感的意志統一聚合體,乾元從頭到尾都不明白何為顧神君眼中的美丑概念。
更不明白什么叫做看著養眼心情好,什么又叫做二刺猿的回憶與緬懷,但這并不妨礙它在分析利弊后做出正確的判斷與選擇,至少是能夠讓那位黑山君心情舒暢的正確選擇。
雖然無法讓這具化身前往虛空屏障會帶來些許的損失,但黑山君若是心情舒暢了,就能夠從他這里獲取到更多的關于基因編輯、細胞變異、蟲巢意志等珍貴知識,綜合分析判斷下來,絕對是利大于弊的結果。
所以這個問題對于它來說,根本就不叫問題,它甚至還學會了觸類旁通,從分析黑山君的“審美感官”著手,從一眾留下來的乾元眾生之內選出了十個絕色美女,上到高臺站成一排,讓黑山君盡情欣賞,盡情“養眼”。
遙遠的沼澤南部邊緣,張廚子還在兢兢業業地采摘花蜜,等待著自家老爺的召喚,卻感覺到自己仿佛變成了被遺忘的角落,再也無法入得老爺的眼中。
有些出乎乾元分析計算結果的是,顧判對它后選上來的女子并無多大興趣,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淡淡看了幾眼,其他時間還是將注意力都落在了那個金靈族的神之后裔身上,仿佛他最為中意的還是她的身體,眼中再容不下其他雌性生靈的存在。
直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顧判才終于移開了目光,同時隱去施展已久的觀神望氣術,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淡淡說道,“老乾啊,為什么我沒有從這位姑娘身上找到可以凝聚通靈金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