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絲毫不留情面地出言嘲諷。
自現身以來,“許徵衡”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變化,雖然很細微,但也已經使得微笑不在,轉向了沉凝滯澀。
“國師大人眼光之獨到,思慮之深遠,確實讓吾為之驚訝贊嘆,而且也確實有看輕吾等的本事,值得讓吾等慎重以待。”
“你說錯了……我從來都沒有看輕看低你們的想法,反而有著非常深的戒懼與壓力,而且你剛剛跟我說出來那么多的信息,恐怕也是存了拖延時間進行準備,不想讓我生離此處的念頭。”
顧判伸手緩緩虛握住了斧柄,沉默片刻后低低嘆了口氣道,“因為你們將揚長避短發揮到了極致,所以絕對可以認為,你們擁有著極其雄厚的積累,這就是你們最為強大的地方。”
“就如同是從書山題海內拼殺出來的大做題家,當他站到能夠決定生死的考場上時,所能夠爆發出來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會超過那些天生聰明絕頂的天才。”
“許徵衡”的身體開始由外到內一點點消散,在此過程中,他一直都在死死盯著顧判的一舉一動。
最后,他的整個人都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道越來越飄忽不定的聲音,在這座黑白相間的棋盤上不停回蕩。
“比起吾等帶給顧國師的壓力,國師帶給吾等的壓力與恐懼,卻更是多出數倍不止……”
“吾等沒有想到,你的那柄斧頭竟然會擁有著將吾等月影生靈直接殺死的神異,更沒有想到,在你的身上竟然會存有元君的一點真靈之光,使得吾等在你眼中再不是不見不聞,而是可以觀察觸碰之存在。”
“如今看來,國師大人已然成為了對吾等有著極大直接威脅的生靈,必須竭盡所能,全力應對。”
“神兵利斧加上真靈之光,所爆發出來的殺傷力實在太強,不僅使得吾族眾多生靈隕滅,而且還打亂了吾等一開始針對國師所做出的布置,只能是盡量拖延一下時間,好做出后續的調整。。”
無聲無息間,那道胖胖的身影已然完全不見,就連最后留下的聲音也消散在了黑白棋盤之中。
唯有那些黑色霧氣正在變得越來越濃,很快便已經達到了猶如實質的程度。
顧判從頭到尾都沒有揮出雙刃戰斧而是任由它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見。
他并非是不想直接弄死對方而是出現在面前的“許徵衡”本來就不存在,大概可以類比為惟妙惟肖的三弟全息投影雖然看上去真實不虛但實際上卻是什么都沒有,縱然出手也只是白白浪費力氣起不到任何有益的效果。
而且現在對方在暗,他卻處在明處真要想把它們找出來殺掉便只能牽動那道月華之光仔細搜尋,如此一來便是是對自身的極大消耗與考驗。
如果能直接發現對方c位,沖過去一網打盡還好,而若是不能便很有可能陷入開大后卻摸不著對方的情況然后被盡情風箏,再無還手之力。
所以對他現在面臨的局勢,大招一定不能亂放,只有用在關鍵時刻,這樣才能取得最大化的戰果。
此時此刻棋盤上方黑暗漸濃,也只剩下了顧判一人孤獨而立再沒有了其他的生命存在痕跡。
氣氛,也在這一刻陡然間變得無比沉凝起來。
真正的戰斗或許在下一刻就會開啟。
顧判沉默等待了片刻,最終等來的卻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針對真靈神魂的攻擊而是自黑暗深處涌來的墨綠毒氣。
毒確實是劇毒。
而且似乎還是可以麻痹感知使人失能的強力神經性毒素。
但對顧判而言,卻并沒有什么卵用。
說實話以他現在的抗毒能力,就算是把這些毒物濃縮成毒水,再把他丟到里面泡澡都沒有關系。
沒過太長時間,毒物散去,緊接著又有一縷金色火焰自黑暗中升起,迅速將顧判所在的區域化作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灼燒烘烤著他的軀體。
顧判微微一愣,隨即舒服得瞇起了眼睛,享受著這難得一見的溫暖閑適時刻。
這就是它們從其他生靈那里得來的御敵手段嗎?
用毒不行,然后就改成火燒了?
只是他本身就是以烈焰掌起家,一身本事在相當部分上都系于火之一字上面,它們想要御火燒死他,反倒不如接著釋放那些毒氣,至少在濃度達到一定程度時,可以讓他感覺到有些刺鼻,甚至是打上幾個噴嚏。
數十個呼吸后,火海漸漸隱去,然后倏然間又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密密麻麻的銀色雷霆自虛空中顯現,噼里啪啦擊打在他的身上,到處可見亂竄的電弧,就連頭發都根根直豎了起來。
但是,他當初研究業羅圣尊遺留下來的白光時,曾經遭受過不知道多少次的金色雷霆攻擊,現在的這些銀色電光威力與那些金色雷霆相差仿佛,自然也起不到什么殺傷效果,只能無功而返。
電光消散,緊接著又出現了可以惑亂心神的幻覺,施加在他的身上。
他面無表情,任由種種幻象臨身,心中悄然升起些許驚訝的波動。
或許是來到了它們所擅長的真靈神魂層面,所施展出來的幻境確實很厲害,幾乎已經可以比擬紅衣發動思念如夢時候的層次。
但也僅僅如此了。
畢竟他修行誅神碧火,又是紅衣修煉時的最強實驗對象,經常出入她所編織的夢境,還要用心感悟寫下觀后感,又怎么可能會被相同層次的幻境迷亂了心神?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顧判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懶得動彈得靶子,在幫它們驗證種種攻擊手段的威力……
他依舊沒有什么動作,一直都無聲無息站在那里,將所有的攻擊一個人全部承受下來,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尊泥塑的菩薩,沒有了半點兒脾氣與生氣。
但在暗中,他一直都在感知著攻擊的來源以及強度,計算推測著敵人可能隱藏的位置,同時也是在默默積攢著自己的力量,等待著最后那一刻的遽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