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更加好奇的是,你們到底是怎么一種生命形式,又是如何占據了這些人們的身體。”
面對著顧判意有所指的問話,許徵衡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只是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國師大人用占據這個詞并不準確,更加準確的形容和說法,應該是共存與升華。”
“吾等依附于其他生命而生,卻又能幫助它們成長,極大加快它們的發展速度,,讓它們可以更加深入地觸碰到一方界域的天地本源,升華它們的生命層次。”
說到此處,“許徵衡”和顧判一起注視著正在伏案閱讀的老婦,第一次以某種感嘆的語氣道,“或許國師大人并不是很清楚,吾等其實對于實物資源上面的需求極小,可以說是近乎沒有的程度,真正令吾等有興趣的,只有兩種東西。”
顧判微微瞇起了眼睛,“哦?愿聞其詳。”
“許徵衡”緩緩說道,“吾等真正需要的,一為蓬勃向上的真靈神魂,二為這些有趣靈魂所創造出來的歷史,以及文明。”
“在吾等漫長的生命歲月之中,尋找新的生命群體,和它們形成共存關系,然后一起成長、一起發展,就是吾等生命的存在意義。”
“這就是另類的虛空縱橫啊,而且還算得上是層次比較高的虛空縱橫……”
顧判沉默許久,不由得低低嘆了口氣道,“低級虛空縱橫者掠奪資源強化己身,上一層者體會感悟,截取部分天地權柄規則試圖為己所用,再上一層者則注重一方天地之大道與歷史,這是要從根源上打下屬于自己的烙印。”
“但以一整個族群來整體走上虛空縱橫這條道路,你們還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為之驚訝。”
“許徵衡”再次露出一絲微笑,“諸天諸域、萬般精彩,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所以國師大人無需驚訝……”
說話間兩人再次來到昨日便曾經經過的一間店鋪門前,也再次看到了屋內有一白發蒼蒼的老婦,正在在坐在桌前伏案讀寫。
老婦的神情非常專注,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還在近距離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毫無征兆一道寒光劃破虛空,沒入到那間店鋪之內,將鋪滿了紙筆書冊的桌子一分為二。
白發蒼蒼的老婦緩緩抬起頭來,額頭正中漸漸浮現出一道細細紅線,而后迅速向著兩邊擴展。
鮮血汩汩流淌而下,將她那張滿是皺紋的面頰頃刻間變得猶如厲鬼般恐怖滲人。
咔嚓一聲脆響。
老婦的頭顱沿著那道越來越寬的紅線裂開兩片,清晰可見內里涌動的白花花腦漿。
但即便如此,她卻還是對著外面的顧判露出一絲陰森詭秘的笑容,甚至繼續用筆在被鮮血噴濺的紙上寫下了一行小字,才轟然倒地而亡。
顧判收起雙刃戰斧,最后又看了一眼店鋪內的老婦尸體,臉上雖然沒有什么表情,心中卻已然是發出了一聲喟然嘆息。
在沒有以牽絲之法引動那道月華之力的情況下,他縱然掄起斧頭將老婦砍成兩片,卻并沒有能夠真正殺死與她糾纏共生的那個異靈。
因為他甚至根本就沒有發現異靈的存在。
不見不聞,所以難殺。
站在一旁的福王“許徵衡”平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直到最后都沒有任何出手阻止的意思。
只是在老婦倒地不起后,他才幽幽嘆息著緩緩說道,“國師大人的這柄斧頭,倒是讓吾也有些發寒的感覺,只是吾等對于國師大人而言不見不聞,縱然你手上的斧頭有可以傷到吾等的神異,但你卻看不到吾等,碰不到吾等,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切成空……”
“而且如果不是國師大人在此方天地身份尊貴、實力高深,吾等想要將你完整無缺地納入進來,恐怕你也無法發現吾等的存在,更不要說能讓吾主動現身,與國師大人坦白交流。”
聽聞此言,顧判不由得心中一動,第一時間從中找到了值得關注的幾處要點。
如果面前的“福王殿下”是在說謊,干擾他的判斷,那就一切都不用多說什么。
而如果它沒有說謊的話,就很有些意思,也值得他細細品味一番隱藏在其中的涵義。
昨夜他自旋轉石梯內破門而出,站到了那座高塔之上,和黑色圓月中降臨的道道墨色流光一場大戰,最終借助體內那道月光的存在,捕捉到了那些詭秘之敵的真正形態,并且御斧將其中一部直接斬殺。
雖然真正被他做掉的“詭絲”生靈并不算多,但總歸還是對它們造成了傷亡,結果現在這個占據了福王軀體的詭絲生靈竟然不知道此事?
不僅不知道他身具月華之力,也不知道昨夜有同類被他斬殺,還在一廂情愿地認為他對它們的本體不見不聞,不會被真正從此方天地內抹去生命。
那么,代替了福王的異靈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如果不是,它為什么不能獲知到關于昨夜黑月高塔下一戰的情報,反而讓它自身處在了信息不對稱的劣勢之中?
心有疑惑,那便找機會開口詢問,而且還必須想方設法拐著彎的去問,不能讓對方把握到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意圖。
于是顧判點了點頭,抬腳繼續向前走去,“你們,和太陰元君是什么關系?”
“有生就有死,有陰便有陽,同樣有月光的地方,便有光輝之下的陰影,吾等生于月之暗面,長于月影之中,與那些行走在月之光輝下生靈的合為一處,一體兩面,才可以稱得上是完整的月之生靈。”
顧判緩步而行,默默思索著“許徵衡”言語中隱含未說的意思,直到再次返回至福王府邸門前時才忽然心中一動,停下腳步道,“那道虛空屏障后面的界域,以及世代居于那一方天地之間的生命,嚴格說起來的話,其實就和本朝這位福王殿下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國師大人所言一針見血、一語中的,果然目光如炬、卓爾不凡……”
“許徵衡”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然之色,隨即斂去,“在月之光輝照耀之地,便有月之陰影存在,而吾等居于月影之中,再借助諸多其他生靈之軀來到光芒之下,如此便是月華界域之形成,可冠以月華界域之名,此乃天意,無一例外。”
原來如此……
生于月之暗面的這些詭異生靈,天生沒有實體,卻能夠悄無聲息侵入占據其他生靈的神魂,自此代替他們的一切。
而被完全占據后的天地,便可稱之為月華界域,為太陰元君所掌控。
所以說,月華界域肯定不止一處,而太陰元君也不愧是能夠在天地玄黃中留下名字的大能,單此一項神通,便足以讓人頭皮發麻,渾身發涼。
但是,牠卻是把注意打到了九幽的頭上。
或者換一種說法,牠卻是被九幽盯上了。
也就導致了數萬載前的輪回劍仙橫空出世,一劍斬破虛空,直接或者間接導致了太陰元君陷入沉眠。
然后便是如今,九幽之力大舉進入虛空屏障之后的那個月華界域,將數萬載之前便已經開始布置的局,給重新接續了下來。
至于九幽之主知不知道月華界域的真正秘密,輪回劍仙白衣羅葉又是如何斬出的那一劍,距離他還有些遠,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他只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而且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搞到了他的頭上,將他給完全卷入了進去,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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