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殺了他!”
項洌面色大變,一聲尖叫之后,圍繞在他周圍的金紋戰蜂轟然而動,就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涌澎湃朝著對面沖擊過去。
毫無征兆的,從茫茫大霧深處同時響起巨大的振翅轟鳴聲。
緊接著便有又難以計數的金紋戰蜂從大霧深處飛出,猶如一道迅速增高加厚的大壩,和那道決堤而來的金色洪水猛然對撞一處。
那些新出現的戰蜂看上去似乎有些機械僵硬,還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死氣,但戰斗力卻異常兇悍,拼殺起來不僅不落下風,甚至還一點點將戰線朝著項洌所在的位置推移了過去。
被茫茫霧氣籠罩的林間下起了一場金色的大雨。
無數戰蜂尸體從空中嘩嘩掉落,沒用多長時間便鋪滿了地面,將原本的土地顏色盡數遮蓋。
金紋戰蜂之間的廝殺一直在繼續。
死者不計其數,每一個呼吸都有不知道多少戰蜂死在了“同類”的針刺以及利齒之下,場面血腥而又慘烈。
但掉落下來的尸體卻只有正常的戰蜂,從大霧中顯現出來的那些,死后只是化作一縷光芒散去,消逝在茫茫大霧之中不見任何蹤影。
項洌忽然想起來陷落在異聞事件中的紙人靈引,它前來處置鏡神教異聞事件的時候,似乎就調集了大批金紋戰蜂隨行襄助……
所以說,他現在所面對的,其實便是那批和靈引一同陷落在小鎮里面的戰蜂軍陣?
還有那個冒充父親大人的家伙,難道也是這所謂的鏡神教搞出來的把戲!?
項洌剛剛想到此處,便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響,再次從彌漫在林間的霧氣深處傳出。
他面色不由得再變,黑洞洞的眼睛四下“張望”,從一隊隊彎弓持刀的紙人甲士身上掃過。
“打不過了,完全打不過……再打下去,連作業都要打沒了……”
“想不到我懟出去六百張起爆符,竟然毫無作用,對面這個復制忍者卡卡西,難纏程度簡直要超出了我小南姐的想象。”
“母上大人呢,怎么還沒有過來?”
林中的鏖戰還在繼續,屬于項洌的金紋戰蜂隱隱有著抵擋不住的趨勢。
就在此時,一座幽深古宅悄無聲息出現在了百丈高空。
一道纖細窈窕的紅色身影從古宅深處款款走出,低頭俯瞰著下方被暗金顏色覆蓋的樹林。
濃郁的血腥味道正從林內向外散發出來。
數個呼吸后,她抬起頭來,理了理耳旁散落的秀發,語氣平靜說道,“張廚子,你帶上血刀如意,下去把冽少爺接到宅子里來。”
“奴婢謹遵夫人法旨。”
尖細的聲音響起,隨即又有一道血色光芒自紅衣身后射出,卷起一道胖胖的虛影,流星般朝著下方的林子墜落。
紅衣安排完這一切,這才瞇起一雙鳳眼,仔細打量著前方堵住了古宅去路的白色靈棚,目光落在靈棚內拍成一列的紙人身上,白皙如玉的面龐上閃過一絲訝然的神色。
“一、二、三、四、五……”
“竟然搞了五個紙人靈引出來,倒是有些出乎了吾的預料。”
幽幽嘆了口氣后,她卻又不以為意地將視線越過紙人和靈棚,看向了遠處那片霧氣最為濃郁之處。
“那片靈元虛無之地,就連吾都無法真正看破,看來這次的異聞事件,和以往那些可以隨意處置的并不一樣,處處透露著古怪詭異的氣息。”
一隊隊紙人甲士開始從靈棚內向外涌出,騎乘在一只只白色紙鸞上面,迅速靠近過來,對整座古宅形成了前后包圍的態勢。
紅衣卻在此時閉上了眼睛,對已然劍拔弩張的情勢視而不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陷入到了沉沉的思考之中。
隨著紙人甲士第一支箭矢的射出,大規模的戰斗隨即打響。
大批仆役身披鮮紅甲胄從古宅之中飛出,在白漓的統一調派指揮下,和沖殺過來的紙人甲士轟然對撞,紅白兩種顏色在高空中迅速交織一處,不分彼此。
這是一場沉默的廝殺。
沒有喊殺聲,也沒有慘叫聲,紙人甲士與披甲仆役之間的戰斗卻異常激烈,絲毫不亞于下面林間兩種金紋戰蜂的廝殺對決。
交鋒開始的一瞬間,就有大量紙人被直接斬殺,化作一縷輕煙消失不見,而隨著戰斗的繼續,也開始有披甲仆役重傷墜落,跌入古宅,但緊接著便又有新的仆役從中飛出,填補了戰陣缺失的位置。
紅衣依然在閉目沉思,對近在眼前的廝殺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直到許久后才緩緩睜開雙眼,以驚訝疑惑的語氣道,“在吾的感知之中,那片靈元虛無之地竟然仿佛不在此方天地之內,當真是奇怪也哉……”
“還有那一點若隱若現的昏黃燈光,卻又像是在那里立下了一座道標,將此方靈元虛無之地釘在此處,使之能夠將一角顯露在吾的眼中,而不是完全無跡可尋,無處可覓。”
“看來顧郎也是陷落在了那片靈元虛無之地內部,只是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和此方天地又有著怎樣的關系……”
她默默想著,忽然間向前邁出一步。
精致小巧的紅色繡花鞋隱入虛空,隨即整個人都瞬間消失不見。
當那道紅衣紅裙的身影再次顯現在天地之間時,已經遠遠脫離了戰場,來到了她眼中那片靈元虛無之地的上方。
能夠感知,卻無法進入。
明明看上去就在你的眼前,卻難以觸碰到它的一絲一毫。
如果不是有那盞忽明忽暗的昏黃燈光存在,她都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發現下方存在的異常。
離得近了之后,紅衣越發覺得那盞明滅不定的黃色燈光有些熟悉,尤其是里面蘊含的那一絲微不可查的精神波動,更是讓她心有所感,隱隱有種親近依戀之意。
片刻后,她的面上閃過些許恍然表情,唇角也溢出一絲極淡的笑容。
“原來如此……”
“這應該便是顧郎曾經對吾提到過的,在那個有著很多扇門的地方,稀里糊涂便印在了他手上的那盞白紙燈籠。”
“只是據顧郎所說,那盞白紙燈籠不是已經消失不見了么,為什么又在此時此地忽然大放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