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才把你的巨人觀模樣看習慣,結果就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說,你為什么要減肥?”
面對著顧判滿含殺氣的詢問,女人抬起尖尖的下巴,柔柔弱弱地道,“妾身,害怕被夫君的這柄斧頭殺死。”
顧判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我現在不會殺你,不過并不是因為你長成什么模樣,而是因為你是這里唯一能開口說話的東西。”
“那么,你到底是誰,這里到底又是個什么地方?”
他沒有等待女人的回答,因為立在屋角的那面鏡子內又聚集起了一群恐怖扭曲的身影,開始從里面向外走來。
血腥的殺戮隨之而來。
顧判手持著寒光閃閃的雙刃戰斧,干脆就站在了那面鏡子跟前,出來一個劈死一個,然后再用紅炎灼燒成灰……
纖細窈窕的女人呆呆站在門邊,在她的視線之中,其他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她唯一能看見的,唯有那道被紅色火焰與森寒斧影包裹的身影。
她怔怔看著顧判的背影,好像在這個房間之內,他才是最恐怖的妖魔,將一個又一個的生靈劈碎、灼燒,最終化為鋪滿地面的灰燼……
隨著時間的流逝,地上的灰燼越來越多,越來越厚,甚至已經埋沒到了顧判的小腿位置,但奇怪的是縱然有紅炎在不斷灼燒,屋內的木質家具竟然沒有受到一點兒影響,仿佛這些桌椅櫥柜處在與世隔絕的另外一個空間,就算是這邊打到天崩地裂,也不能讓它們損壞分毫。
并不算長的一段時間過后,顧判親手制造成了一個人間煉獄
地面已經完全看不到其原本的顏色,到處都是骨肉燃燒后的灰燼,還有沒有充分燃燒剩下的殘骸碎肢,整個房間內充斥著腥臭焦糊的味道。
等到最后一個從鏡面內走出的佝僂老人被顧判砍成幾段后,他才緩緩放下了手上的刀斧,仔細打量著空空如也的鏡內空間。
里面確實已經空了,不僅再也看不到扭曲的生靈,就連原本映照出來的屋內環境都消失不見,只余下一片混沌的灰色,阻隔了向內窺探的目光。
“這就沒有了?”
顧判有些意猶未盡地嘆了口氣、看著面前蒙上了一層灰色濾鏡的鏡面,戀戀不舍放下了斧頭。
出乎預料的是,經過剛剛那一番砍伐,他竟然收獲到了一定數量的雙值加成,雖然并不算太多,但至少不虧。
如果能一直繼續下去的話,他覺得自己還能在這里堅挺持久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再也無法堅持下去為止。
確認鏡子內不會再有新的經驗包刷新后,他嘗試著是否能將外面的東西送入鏡面,結果剛拿刀鞘點在上面,整個鏡子便咔嚓嚓裂開成無數碎片,而且變得黯淡無光,再沒有任何詭異的氣息出現。
顧判低頭注視著那些灰撲撲的碎片,不由得陷入思索。
不同的鏡面,呈現出來的是不同的結果,在進入鎮子的入口處,那塊石碑鏡面映照過后,長街上出現了摩肩擦踵的人群。
來到這座宅院后,剛剛進門的影壁墻鏡面,映照出來了兩個無法在現實中看到的縫合怪,直到現在好像都沒有被他真正消滅。
而那條長長走廊兩側的鏡面,則是把那兩個縫合怪的數量成百倍地增長。
最后就是這兩間房子,一個讓他觀看了一場只有圖像沒有聲音的電影,另外一個則是給他提供了一定數量的雙值加成。
所以就可以得出一個不知道靠譜還是不靠譜的結論。
那就是果然大戶人家的家底厚實,能夠從里面得到更多的回報和好處……
然后毫不猶豫的,近一段時間來收獲的所有經驗值都被他用掉,投注到了觀神望氣術的提升之中。
一舉將他的所在層次從功法描述的第三境,瞬間攀升到了第六境之上。
距離他目前所掌握的這部法門的最高第七境,只差了一步之遙。
這就是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閱讀書吧
這就是做足了前期準備后那一頂而入的酣暢淋漓。
這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的扶搖直上。
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修行天資和天賦!
經驗值,可真特么的是個好東西!
顧判緩緩閉上了眼睛,待到再次睜開時,陡然讓站在門口的那個女子面色變化,甚至有些微微的顫抖。
此時此刻,在她的眼中,顧判的眼睛似乎變得和剛才有些不一樣了。
看起來那是一雙平靜的眼睛,就像是夜幕下的一潭湖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
但是再看一眼卻又能讓她感覺到,他這種平靜的眼神很奇怪,無端給她一種高高在上,太上無情的體驗。
這并不是說殺人如剪草,對所有一切都漠不關心的那種無情。
而就像是……
一個旁觀者,或者是觀察者。
仿佛在他眼中,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能夠被抽絲剝繭,研讀揣摩,品味感悟的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內卻并不包含他自己,他只是一個緘默不語的看客,冷靜而又理智地觀察呈現在他眼中的內容。
顧判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在那里,只有他眼睛能夠看到的地方,緩緩浮現出來了一道淡淡的虛影。
“很久沒有再見到這個東西,我都要把它給遺忘掉了。”
他微微皺眉,面上現出幾分疑惑表情,“但是,它不是已經自行消失了嗎,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又浮現了出來?”
“要么是因為觀神望氣術的破境進階,所以我才能夠再次看到它……要么,就是因為這個古怪的鏡子世界,和它在某種意義上有所牽連,所以才讓它又出現在了我的手背上面。”
顧判沉默注視著自己虎口處的那盞白紙燈籠,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讓它又出現在了自己眼中。
也許是他推測的兩種原因加起來,所以導致了白紙燈籠的顯形。
兩者缺一不可,互為條件。
他嘗試著活動一下手腕,然后猛地瞇起了眼睛,看著自己將那盞白紙燈籠提了起來。
它仍然在散發著昏黃黯淡的光芒。
只是這點光芒很不穩定,只有黃豆大小,看上去馬上就會熄滅了一般。
“打擾我們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剛才未完的聊天。”
顧判一只手握著仍在滴滴答答淌血的缺月魔刀,另一只手上拎著那盞破破爛爛的白紙燈籠,緩緩轉身看向了仍然站在門口的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呢。
怎么會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
不管是臃腫到快要炸裂開的巨人觀,還是窈窕纖細勾人眼神的小美人,都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一團淡淡的彩色光芒還停留在門口的位置,在那里不斷扭曲,似是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