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干涸之地的邊緣還在向外不斷擴展,侵蝕著原本顏色多種多樣的土地,而位于中央位置的那座頭顱京觀,其規模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真有向著一座小山發展的趨勢。
數日后,干枯龜裂之地的擴張終于停滯下來。
這并不是它的力量擴展到了極致,需要停下了休息消化所占據的地面,而是因為在更外圍的地方,它被一片茂盛的樹叢擋住了繼續向著四面八方蔓延的趨勢。
綠色與黃色,兩者之間的平靜之持續了短短不到盞茶時間。
劇烈的戰斗就在此時爆發,一邊是碧綠如蓋,一邊是黃沙遍地,雙方互不相讓,彼此吞噬,占據著對方的區域。
若是從高空中俯瞰下去,就能清晰看到黃綠兩色的分界線不停在前后移動,還有無數枯死的灰敗根須枝葉夾雜其中,很快便堆積成一道高高的堤壩。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十數個穿著長袍兜帽的身影悄然出現在碧綠大樹最高的枝頭。
他們在沉默感知著遠處兩種力量的廝殺對抗,觀察著兩種不同顏色的劇烈轉換,不時相互對視一眼,進行著旁人難以理解的精神交流。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三日后,居中的那道身影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抬起雙手,緩緩脫下了兜帽,露出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蒼老面孔。
他開口說話,聲音平鋪直敘,不見絲毫起伏,“觀察感知結束,已經尋找到了對方力量的源頭所在,可以發起進攻。”
隨著老者的話音落下,剎那間所有草木變得狂暴起來,形成了一道道深綠色的浪潮,洶涌澎湃向著干枯之地席卷過去。
瞬間就將綠色所占據的區域向前推進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唰唰唰唰!!!
潮水般向前奔涌的綠色枝葉藤蔓中間,還混入了一群群各類生靈,以及一隊隊身披重甲,周身籠罩著淡淡光芒的鐵騎,一起朝著干枯龜裂的地域沖入了進去。
以那座小山般的京觀為中心,一道不可見的干枯熾熱力量向著四面八方爆發出來。
轉眼間大片大片的植木干枯碎裂,甚至化作灰屑融入地面,亦有不知道多少異類生靈,超凡力量的騎士命喪當場,被吞噬掉了所有的水分,變成干尸躺倒在干裂的土地之上。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后續異類生靈和人族騎士的突入,他們就如同不知傷痛,不會恐懼的機器,沒有任何遲疑地前仆后繼,沉默赴死。
不過在他們悍不畏死的不斷沖擊下,屬于龜裂干涸之地的那種力量一點點變得虛弱,退縮,被碧綠的顏色占據了越來越多的空間。
“它的力量出現了縫隙,不再是一開始的渾然天成,猶如天譴。”
位于后方的老者目光平靜淡然,朝著左右看了一眼,“既然已經有了縫隙,那么便要尋隙而人,捕捉到它隱藏在后面的本體。”
噗噗噗噗噗!!!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人群沒有任何征兆地拔出利刃,整齊劃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而后更是以手蘸血,面無表情在虛空中開始刻畫出紛繁復雜的線條紋路。
隨著血色線條紋路的成型,所有黑袍身影同時軟軟摔倒,從高高的樹枝上面重重掉落地面。
剎那間一道血色光芒沖天而起,攪動上方云層,肉眼可見地變得愈發厚重沉悶。
啪嗒!
第一滴鮮紅的雨水落在白發蒼蒼老者的手上,緊接著又是一滴漆黑如墨的雨珠擦著他的面頰落下。
短短數個呼吸后,黑紅相間的瓢潑大雨轟然降臨,將所有的一切都盡皆籠罩在內。
時間一點點過去。
老者神情木然,注視著在滂沱雨水澆灌下依舊干涸的土地,慢慢從袍袖中取出來一柄尺許的短刀。
“這就是所謂的,魃的力量顯現?”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將短刀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以帶血的刀尖在虛空中刻畫出一個散發著黑紅光芒的符號。
在突然增大的暴雨之中,一道冰冷無情的力量氣息迅速凝聚顯現,仿佛正在通過接天連地的雨幕,默默觀察著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濕潤的干涸之地。
又過了片刻,悄無聲息間,一道青色的光芒穿透雨幕,落在了有些泥濘的土地之中。
隨后化作一個青衣仗劍的男子,隔著遠遠的距離眺望著那座小山一般的京觀。
黑紅顏色的雨水傾盆落下,卻每每在他的身體七尺之外便改變方向,沒有一點一滴落在他的身上,打濕那件丹青色的衣衫。
劍客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隨后便踩著半干半濕的沙礫地面,緩緩朝著遠處的那座京觀靠近過去。
黑紅大雨依舊滂沱落下,接天連地的雨幕不僅沒有對劍客的動作產生阻礙,反而是澆滅了自土地裂隙深處升騰而起的灼熱火焰,給他的一路前行消除了極大的障礙。
劍客的面容隱藏在斗笠下面,只有一雙眼睛如星辰般閃耀著光芒,他一步步走的很穩,卻也并不算慢,每一步的間距都是不多不少正好兩尺五分,沒用太長時間很快便穿過了數百丈距離,站在了那座京觀百步之外。
到了這里,他便停下了腳步,沉默注視著以京觀小山為中心,延伸至外面百步方圓的地面,
站在邊緣向內看去,以一條圓形弧線的弧線為分界,里外儼然是兩個世界。
外面是傾盆瀉下的黑紅大雨,將一切都完全籠罩其中,而里面則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圈外的大雨沒有一絲能夠越過那條分明的分界線,偶然有少許雨滴剛剛越過分界線,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風聲也被吞噬。
劍客沉默注視著分界線內好似火山爆發后產生的灰燼一樣的顏色,除了泛著逼人熾熱的氣息外,全部是一種異樣的死寂。
直到一刻鐘之后,他才慢慢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跨出,仿佛引爆了一枚早就埋藏在地下的大當量炸彈,鮮紅的巖漿自裂隙中噴薄而出,瞬間便將青衣持劍的男子淹沒在內。
但就在此時,一道森寒光芒驟然亮起,沖破了道道巖漿,又從漫天煙塵中飛出,閃電般朝著那座京觀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