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判所知曉了解的秘聞中,洞天之主因為未知原因開劫而入,由此乾坤傾倒顛覆,便有天庭墜滅、天人五衰,諸部神明身殞,是為星落如雨。
后洞天之主意欲脫劫而出,便又有三方洞天交匯融合一役,卻最終功虧一簣,陷入到不可知不可聞之境地之中。
由此最終拉開了末法之劫、靈元復蘇的輪回,所以按照這妖物的說法,如果上一任天人之靈在天庭墜滅時死掉的話,確實沒有經歷過幽玄宇宙的洞天碰撞大戰,自然也不會有關于此的記憶。
沉默思考了十數個呼吸后,他輕輕嘆了口氣,迎著那頭狐鼬的目光,再次露出一絲溫和良善的笑容。
而就在自稱為貊的“狐鼬”背后,雙刃大斧毫無征兆陡然顯形,沒有任何猶豫地朝著它斬落下來。
鮮血飛濺,斧影森寒。
顧判抓住閃電般飛回的斧柄,看著那頭自稱為貊的妖物一點點化作灰燼消散在虛空之中,卻并沒有什么輕松的表情,眉宇間反而浮現出些許疑惑的神色。
數個呼吸后,他忽然伸手拈住了一枚悄然顯形的花瓣。
下一刻,他向前踏出一步,化作一道火焰長虹,迅疾遠遁不見。
紀云豹竭力保持著平靜,終于等來了籠罩了小半個府邸的黑幕消散不見,緊接著卻又看到一道紅炎沖天而起,消失在高空之中,頓時軟軟跌坐到了椅子上面。
在他對面,則是面無表情閉目養神的許定邊,仿佛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但他那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是將心中隱藏極深的擔憂與害怕暴露了出來。
真正沒有任何表情,猶如石頭般冷硬的還是奉命鎮守在此處的“七武士”,不管是藏書樓的大戰,還是沖天而起的紅炎,都不能讓他們的內心生出一絲一毫的波動。
因為他們接到的命令便是呆在這里,看住這兩個弱小的男子,只要主上沒有遇到危險,以及在主上新的命令到來前,不管外面發生什么事情,都和他們無關。
就在顧判在令國公府邸尋幽探秘的同一時間。
紅衣獨自一人端坐在棲鳳軒正殿中央,目光平靜注視著門外的庭院,看著苓妃在幾名太監宮女的簇擁下快步走來。
不多時,藍嬤嬤從外面進來,屈身行禮道,“顧夫人,苓妃娘娘過來了。”
“讓她進來吧,你們都退遠一些,不要靠近這里。”
從藍嬤嬤退下,再到苓妃紀芳彤進來,她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也沒有動上一動,而是一直坐在那里,出神地注視著門外灰暗的天空,仿佛是在欣賞一幅陰冷色調的畫卷。
苓妃在殿中等待了片刻,微微屈膝行禮道,“妾身見過紅衣娘娘。”
“不要緊張,就在那里坐吧。”紅衣伸手指了指下方的一把木椅,待到苓妃坐好后終于收回了眺望天空的目光,低頭注視著她道,“因為顧郎的原因,吾便專程過來一趟,看看你到底遇到了怎樣的問題。”
苓妃有些憔悴的臉上露出如釋負重的表情,便要再次起身行禮致謝。
結果她并沒能站得起來,而是忽然間感覺到一股無法抵擋的困意席卷而來,沒有任何反抗地便眼睛一閉,將頭一歪,就那樣靠在椅背上熟睡過去。
淡淡的紅色光芒逐漸將整個正殿充斥填滿,紅衣微微皺眉,指間一枚顏色鮮紅的花瓣悄然消失不見。
她緩緩從座位上起身,卻并沒有來到苓妃近前,而是一直朝著門口走去,最后來到門檻近前,沉默注視著外面不知何時已然變化的景象。
“入夢之法,還是第一次出現了這樣出乎吾預料之外的變化。”
她看著門外一片龜裂干枯的地面,想到過來的路上,那個老太監所說過的苓妃近來一直經歷的可怕夢魘。
“整個皇宮,甚至是整個京城都變成了一片干枯的赤地,所有的生靈都化作了骷髏一樣的無頭干尸,再也見不到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
現在這一幕就如此逼真而又清晰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甚至就連她的眼力,也很難分辨出這到底是夢境,是幻覺,還是現實。
紅衣在門口佇立良久,忽然間轉回身體,看向了苓妃所在的位置。
在苓妃所坐的木椅旁,詭異地出現了一尊盤膝而坐的纖瘦身影。
它生長著既像狐貍,又像黃鼬的面孔,同樣朝著紅衣看來。
“你聽說過魃么?”
盤膝而坐的動物咧嘴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魃……”
紅衣思忖片刻,緩緩搖了搖頭道,“我讀的書很多,所以你騙不了我……至少以你的樣子,和那些古籍中關于魃的描述相去甚遠,完全不同。”
“書中言道,旱魃為虐,如惔如焚,猱形披發,一足而行……你看看自己尖嘴狐腮、四肢俱全的模樣,又怎么會是傳說記載中可引起火行之災、大地干枯的魃?”
它似是微微愣了一下,接著便又咧嘴笑了起來,“有意思,很有意思,吾剛剛才見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人,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到了你這樣一位有意思的靈。”
“那個人是誰?”
“那是一個脾氣暴躁,翻臉不認人的家伙,剛開始還說只要我回答了他的問題,就和我握手言和,結果轉過頭來就拿斧頭劈了我一下,到現在都還能感覺到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怖。”
“是嗎?那確實算是一次不算幸運的經歷。”她低頭注視著掌心上的一枚花瓣,悠悠嘆息道,“我很理解你的遭遇,更理解你因為此事而受到的傷害。”
它咧開嘴巴,露出古怪的笑容,“和你的交流就很舒適,我也非常感激你的理解。”
紅衣同樣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吾也感覺如此,那么,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面大地干枯,黃沙遍地的樣子,到底是怎么一種情況嗎?”
“那是我將魃的力量顯現在了這場夢境之中。”
“為什么會是魃的力量?”
“因為魃已然在遙遠的南方某地真正蘇醒,所以吾才能將它的力量完全顯現在夢境之內。”
“你連續兩次提到了夢境,但是我卻感覺有些奇怪……這里,真的是夢境之內?”
它一點點收斂笑容,悠悠嘆息道,“世事無定,生命苦短,如夢如幻,正所謂浮生若夢、不分內外,不論生死,所有的一切,都可視為如夢一場。”
她微微點頭,“吾大致明白了你的意思,你這樣說也確實有點道理,不過在吾心里,還是顧郎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更有道理,也更符合如今的意境。”
它閉上了昏黃的眼眸,感受著在這片紅色光芒內融入的絲絲縷縷屬于自己的力量氣息,再次露出來一個古怪的笑容,“是什么話?”
紅衣回到殿堂正中央的位置,在那張座椅上緩緩坐了下去,“他說啊,吾夢中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