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我把他們兩個殺掉,確實是做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好事。”
顧判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向鑫鴛靠近過來,“那么,你覺得自己到底是聰明人,還是和那兩個家伙一樣的蠢貨呢?”
鑫鴛攔住了準備出手的九疑,依舊甜甜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還是說無知者方能無謂?”
“你們兩個確實是無知者無畏。”
顧判收斂笑容,緩緩拔出從戰馬背鞍上拿來的長刀,“乖乖把身上所有的值錢東西交出來,還有你們的功法,再老實交代自己的來歷,我可以考慮讓你們死的痛快一些。”
他剛剛說的是認真的?
一個靈元荒蕪之地的土著散修,竟然在這里大言不慚說要讓他們死的痛快一些!?
鑫鴛和九疑一愣,隨即笑出聲來。
尤其是鑫鴛,笑得彎下腰,花枝亂顫,曲線畢露。
“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她緩緩平復著呼吸,舔了舔鮮紅的嘴唇。
“妾身忽然有些可憐你,自以為在此方天地內學到了些強身健體的功夫,軍中廝殺的本領,又在靈元復蘇中獲取到了些許力量,就真的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殊不知你一直都在坐井觀天,只能看到那一小片風景。”
九疑面無表情,目露兇光,仿佛眼前的顧判已經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體,“不要以為你殺了那兩個蠢貨,就有了和我們叫板的底氣,你還差的很遠,待到天地靈元復蘇后,若是再有大機緣落在你的頭上,后面還要再給你幾百年時光,說不定還真能讓你達到一個很高的境界,但是現在嘛,可惜了。”
“這么說你們和那位蜂后一樣,也是從外面進來的偷渡客。”
顧判表情愈發漠然,轉頭看了看遠處地面上淅淅瀝瀝的血跡,語氣平靜道,“希望你們手底下的功夫,能對得起自己這兩張能說會道的嘴巴。”
他再次踏前一步,隨即一刀劈出。
剎那間罡風呼嘯,紅炎升騰,席卷而至。
在滾滾猩紅火焰映照下,虛空中猛然亮起璀璨奪目的刀芒,長刀還在半途便破裂成無數碎片,如同暗器暴雨梨花針,將兩人瞬間籠罩其中。
平地一聲驚雷炸響。
鑫鴛與九疑面色突變,再不復一開始時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態。
“剛才一直都在觀察此人的靈元運轉,他絕無可能達到如此的高度,這怎么可能!?”
兩人同時化作血色長虹,隨后兩道血色長虹倏然合二為一,沖破雪白刀芒籠罩,又突破紅炎封鎮,閃電般沖天而起,在百丈高空蜿蜒游動,盤旋飛舞。
陰森冷膩的聲音從合二為一的血色長虹內傳出,聽起來不男不女,妖異非常,“很好,想不到吾等剛剛降臨,便在這偏僻的荒野之中遇到了此方天地的大修行者,當真是天隨人愿,值得慶賀。”
“等下最好便是將你做成人鼎,以你之血肉神魂,供養喂飼師尊妖魔,成為它生長發育的最好養料,對此,你應該感到榮幸之至……”
顧判瞇起眼睛,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方急速游動的血色長虹,面上露出些許煩躁的表情。
“聒噪!”
他低沉咆哮,一柄閃爍著森寒光芒的大斧毫無征兆突然出現在了血色長虹的側方,隨后重重斬落。
咔嚓!
血色長虹瞬間被一分為二。
但在斧影消隱后,它們隨即又重新融合在一起,內里依舊血浪滾滾,從外表上看不出和以前有任何不同。
“此人剛才用刀只是個幌子,他真正厲害的卻是那柄神出鬼沒,不懼吾等血光腐蝕侵襲的斧頭!”
“見過御使飛劍的劍修,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御斧的斧修,真的是讓人興奮至極,小腹下就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不管是斧頭,還是他放出的猩紅火焰,都對吾等傷害極大,是以必須小心應對。”
“此人紅炎覆體不見破綻,飛斧無形難以預判,吾等想要以普通手段殺他恐怕力有未逮。”
“不過要吾為何等耗費代價動用秘法,既然這血祭殺陣將成,那就讓他去和師尊創下的陣法去對抗好了。”
“不錯,理當如此。”
血色長虹內,鑫鴛與九疑以一個詭異的姿態結合在一起,氣機相連、心意相通,剎那間交換了不知道多少念頭,也當即便做出了決定。
一記斧劈未見寸功,顧判面色依舊不變,目光平靜看著正在加速游走的血色長虹。
他在尋找著下一次出手的機會。
對方的速度確實很快,已經快到了就連他都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勉力捕捉的程度。
關鍵是合為一處的兩人一直都在高空游走,根本不下來攻擊,甚至都不靠近到一定距離之內,就像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一直在離人不遠不近的地方晃蕩,卻又極度機警,隨時準備溜之大吉。
忽然間,顧判眼神一動,看到了一點點血色光芒從地面亮起,隨后越來越多,似乎在組成一個紛繁復雜的線條圖案。
當大片雪原整個被血色覆蓋住的那一剎那,內里的一切都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在血色穹廬籠罩下,上下左右盡皆被鮮紅的顏色所填充,就連方向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時間一點點過去,血色長虹隱匿不出,顧判也一直都安靜站在原處沒有動作,即便是那道血色穹廬一點點向著望北城蔓延過去都不管不顧,只是閉著眼睛仿佛熟睡了過去。
他在尋找辨認剛剛悄然出現,卻又一閃而逝的那道氣息。
在血色穹廬剛剛出現時,曾有凌駕于那一男一女之上,給予了他更深層次混亂邪惡感覺的氣息一閃而逝,并且隨著這道氣息的出現,原本并沒有被他太過放在心上的血色大陣,帶給人的壓迫力也瞬間暴漲,直線上升。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除了他和那一對精神不正常的男女外,還有其他人潛入到了戰場之中,而且對方隱匿蹤跡的水準相當之高,御使各種感知手段都無法準確捕捉到其位置。
顧判屏息凝神,估算了一下經驗值數量,有些猶豫是不是要打破自己定下的斷舍離之念,將最擅長探查的誅神碧火或者觀神望氣術想辦法提升上一個層次。
他很快將誅神碧火排除在外,因為雖然在小鎮斬殺了白狐和樟樹后,經驗值數量有了一個較大的提升,但如今的誅神碧火已經被修習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再次提升的話還真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經驗值才能成功。
至于觀神望氣術……
顧判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將它也暫且放到了一旁。
雖然他感知不到剛剛潛入敵人的蹤跡,但卻是能將那對男女的形跡明了于胸,所以說在面對關底boss前,先將煩人的小兵雜魚處理干凈也是應有之意。
那一男一女結合而成的血色長虹的速度很快,而且現在又一直在遠處游弋并不靠近,那么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逼迫他們靠近,再把他們的速度降下來,然后再一擊定了勝負。
既然他們出現在這座城池的目的便是布置陣法,那么,如果去毀壞陣法的各個節點的話,是不是就能引到對方下來阻攔呢?
如此顧判便動了。
數個呼吸后,一道磅礴巨力伴隨著森寒斧影陡然降臨。
“吃吾一斧!”
血色空間陡然劇烈震顫起來,斧影重重化作一朵銀色蓮花,轟然突破血色空間邊緣,將其破開數丈直徑的空洞。
“你找死!”
伴著那道不男不女的尖銳聲音,血色長虹倏然自高空中顯現身形,呼嘯著朝地面沖殺過來。
“來得好,等的就是你!”
顧判猛地轉身,隔空御斧連斬幾次,卻都盡數落空,被那道血色長虹間不容發避了過去。
接下來他顯得愈發急躁,御斧攻擊的破綻也越來越明顯,血色長虹閃避起來一次比一次輕松,待到十數個呼吸后,基本上已經造不成實質上的威脅。
血色長虹再一次輕松避開從一側斬落的雙刃戰斧后,便不再在外圍環繞飛舞,開始嘗試著拉近和顧判的距離,伺機發起攻擊。
終于,它找到了一次絕佳的機會。
霧氣翻騰,血色連閃,剎那間便已經突進到了顧判身后十步之內。
“殺了他,拿到他那柄可稱神兵的斧頭。”
“如此神器也唯有在吾等的手上,才不算明珠投暗,不會辱沒了它的威名。”
意識間的交流瞬間完成,鑫鴛與九疑心念想通,氣機相連,在最后一刻陡然爆發出自出現以來最快的速度,朝著似乎毫無察覺的顧判后背撲殺而至。
然后就像是一只紅色的纖長飛蟲,一頭撞進了不知何時布好的透明蛛網上面,進退不能,脫離不得。
就在此時,顧判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面前,毫不猶豫便是一斧重重砸落。
“果然這種穿針引線、張機織網的活計,不適合我這樣粗手粗腳的大老爺們來做,所以說難怪紅衣修習九張機就那么順暢,到了我這里,雖然有各種業羅功法打底,卻還是事倍功半,難以掌握。”
“還好,最終還是以乾坤借法為針,以他們自己的血色霧氣為線,織出來了這樣一張大網,網住了他們這條滑溜至極的泥鰍。”
大斧閃電般砸落,顧判面無表情,眼神冷漠,卻在心中詭異地閃過了些許毫無關聯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