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老者連連點頭,“是是是,大人說得極是,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令小老兒茅塞頓開……既然大人說了要小老兒效忠陛下,報效朝廷,那小老兒就謹遵大人教誨,一定會效忠陛下,報效朝廷,絕無二話!”
“你倒是很會說話啊,老先生。”
顧判笑語盈盈道,“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話,小人祁連鄯,以前一直都在京畿道上討生活。”
顧判屈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目光從在座所有人面上一一劃過,最終落在了祁連鄯的臉上。
“那就這樣吧,以后你就跟著我混,至于官職嘛,就先從大魏緹騎異聞司參事做起,每個月的俸祿按百戶算,老祁你覺得如何啊?”
“屬下別無他求,只要能跟在大人手底下做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只要你服從命令聽指揮,我就絕對會罩著你,讓你有個盼頭。”
顧判說著一點點收斂笑容,看向桌上其他人,“老祁已經表明了態度,所以諸位又是個什么想法?”
“不要有什么顧慮,就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就好,本官之前也是從江湖最底層混出來的人,很是理解許多江湖好漢不喜歡被拘束管制的想法,所以說你們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我也絕不為難大家。”
坐在下首某個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大男子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咱一向閑云野鶴慣了,過不了這種穿官衣處處受人挾制的生活,所以只能婉拒這位大人的好意,日后我們就江湖再見……”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在顧判微笑的注視下面色陡然發白,緊接著兩眼一翻直接伏倒在了桌上,噼里啪啦砸碎了好幾只碗碟。
顧判隱去雙眸深處剛剛升起的幽幽碧火,漫不經心地道,“此人自持武力,違法亂禁,擅闖宮廷,等下就打入刑部天牢,聽候發落吧。”
兩個帶刀侍衛迅速推門進來,先是恭恭敬敬朝著顧判行了一禮,而后拎麻袋一般將高大男子拖了出去,還輕手輕腳關上了殿門,沒入到外面呼號的風雪之中。
勤政殿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許久后,顧判打破有些尷尬的沉默,低低嘆了口氣道,“老祁啊,剛才那人叫什么名字?”
祁連鄯忙拱手回道,“回大人的話,此人名叫段岡,乃是行走于北境的一名獨行大盜,擅使雙槍,據說近兩年還自悟修成了一門御火的法門,自此一下子就……”
“行了,我不需要聽這么詳細。”顧判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酒水,許久后才抬起頭來,看向了噤若寒蟬的其他人。
“你們接著說啊,我們既然能坐到一起、歡聚一堂,那就是有緣,那就是朋友,朋友之間的交流就應該直抒胸臆,暢所欲言,別整那么多的條條框框,失去了平等交流的氛圍。”
“回大人的話,小人經過今日與大人一番交心,頓時感覺自己以往數十載時光全都白活了,唯有投入到大人麾下,才算是真正找到了生活的意義……”
“對對對,大人就猶如指路明燈,照亮了在下前行的方向,驅散了在下心中的迷惘,我以后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能隨侍在大人身側,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一時間勤政殿內人人爭先,直抒心意,語氣慷慨激昂,表情虔誠狂熱。
顧判面含微笑,一一頷首示意,待到氣氛稍稍平靜下來之后,他一抬手止住了眾人的說話聲,轉頭對祁連鄯道,“既然已經是自己人了,那就必須要有自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今天老祁立了頭功,所以先從你這里開始好了……把手腕伸出來,讓本官給你把把脈。”
祁連鄯小心觀察著顧判的臉色,遲疑了剎那后猛地一咬牙,擼起袖子將干瘦的手臂放到了桌上。
顧判眼中再次燃起紅炎碧火,搭上兩根手指過去,仔細感知著祁連鄯體內的靈元變化。
片刻后,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面色也變得有些遺憾與失望。
但與之相對應的,祁連鄯的表情卻在數個呼吸后變得十分精彩,顯然已經是已經控制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身體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體內力量的洶涌澎湃,在那道似乎有些灼熱的外來力量帶領下,一路沖破道道關卡,達到了以往從未想過的玄妙境界。
這種感覺,讓他沉醉其中,甚至不愿醒來。
桌上其他人最開始都面如死灰,以一種兔死狐悲的心情看著顧判肆意施為,只以為這是某種控制人的陰損手段,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當他們看到祁連鄯激動不已的神情,以及他肉眼可見的氣勢上揚后,一個個心中頓時掀起了滔天大浪。
祁連鄯這是破境提升了!?
只是隨便讓這位笑容溫和,下手狠辣的緹騎官員把了把脈,也沒有什么其他動作,就直接破境提升了?
這怎么可能!
他們對祁連鄯雖然不能算是特別熟悉,但總算是接觸過不止一次,大致知道他處在一個怎樣的實力層次,所以說現在這種情況真的是讓他們驚訝了。
甚至連這些人中間修為最高,眼界也是最高的霓北,都有些張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心中對于顧判所站的層次直接給拔高到了幾乎和重臨同樣的位置。
盞茶時間過后,顧判松開按在祁連鄯身上的雙手,閉目陷入思索。
在他旁邊,祁連鄯渾身熱氣蒸騰,對于其他人的反應根本就沒有察覺,整個人已經完全進入到那種玄之又玄的感悟入定之中。
“大人,屬下有要事向大人單獨稟報,斗膽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忽然間,在坐的一個中年男子起身抱拳,聲音壓得極低說道。
“哦?”顧判眨眨眼睛,相當從善如流地直接起身,來到了不遠處的殿門前,站定后眺望著外面呼號的風雪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單獨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