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昏睡過去的蘇瑾璇丟到床上,又將一切收拾妥當后,顧判回到外間,低頭看著自己掌心上的那片淡紅花瓣,感知著花瓣內所蘊含的信息,久久沉默不語。
關于探查某處地方的事情,在千羽湖一戰開始前,紅衣似乎就跟他說過一次,只不過與重臨對戰讓她損傷頗重,直到過了這么長時間才算是能尋到機會見他一面。
也就是因為上一次離開京城前他專門抽出時間,給蘇瑾璇和許明月檢查身體內是否有靈媒存在的痕跡,所以在她們兩個體內留下了紅炎碧火的痕跡,不然紅衣想要找他還真的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悄無聲息間,血書陋狗從里屋飛了出來,盤旋在顧判周圍,躊躇猶豫片刻后在桌上寫下了一行鮮紅的字跡。
“剛剛屬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過去,莫非是夫人已經來過了?”
“是啊,已經來過了。”顧判根本不知道這貨在想些什么,依然在全神貫注觀察著手上的花瓣。
啪嗒一聲悶響,陋狗百無聊賴平攤在桌上,忽然間就很有些灰心喪氣的感覺。
這是多么好的一次拍馬屁的機會啊,結果它竟然連紅衣夫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稀里糊涂睡了過去,當真是任由天大的站隊討好機緣從書頁間輕輕滑落,沒留下一絲痕跡。
“老爺,夫人她,比老爺還厲害么?”陋狗心心念念,還是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
“厲害,至少不在我之下,或許還要比老爺我更強一點。”他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片刻后眼神一動,抬起了手上那片鮮艷的花瓣,放到了陋狗的書頁中間,然后又拿出一只雪白的紙鶴,放在了鮮艷花瓣的旁邊。
“就比方說,老爺我還在用短信呢,她現在就已經能發彩信了。”
“呃……”陋狗連字都懶得刷了,平攤在那里一動不動,如同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第二天天還沒亮,顧判便從國丈府出來,謝絕了蘇瑾璇留他吃早餐的請求,只在街上買了一份大餅卷肉,一路吃著直接來到天機府內。
半個時辰后,他找到紫苑,點起一隊從業羅秘境中返回京城的年輕武者,帶上自己的一眾異類屬下,冒著狂風暴雪出了京城北大門,沿著官道縱馬向北飛馳而去。
夜幕降臨前,一行人已經離京數百里,來到了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城池近前。
“這里就是京北重鎮北滄城了吧,我還記得秘境中有一位叫做魏襟的弟子,就是北滄府人士。”
顧判勒住戰馬,目光穿過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了不遠處高大的城墻上面,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個來回巡邏的甲士。
“走吧,我們分批從不同方向進城,先進去找地方住下,恢復一下體力,順便也可以在里面走一走,轉一轉。”
“都把緹騎的腰牌暫且收起來,在以官面上的身份和城中官員接觸前,最好還是先自行打探一下消息,這也是對你們情報收集能力的一次考核。”
“明天上午聽我命令集合,每個人都把我發的紙鶴保存好了,遇到危險情況就將它點燃,我收到后會第一時間趕過來救你們。”
說完后,他一馬當先沖了出去,紫苑緊隨其后,像極了一對游歷江湖的年輕俠侶。
半個時辰后,顧判已經洗去一路風塵,換了一身讀書人的長衫,還相當騷包地拿了一柄折扇,頂風冒雪出了客棧,來到城中最為火爆的一間酒樓之中。
在他身后,跟著一身丫鬟打扮的紫苑,還有鐵塔般立在那里的憨熊,讓店家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貴,進了門二話不說便朝著二樓的包廂引去。
雖說想要打探消息最好還是在一樓大堂方便,但顧判剛進門便看到自家幾個屬下已經坐在那里,正和人聊得熟絡,而且見到他進來后似乎都有些不太自然的樣子,因此本著不忍心讓他們的努力白費的想法,還是從善如流地上了二樓,先品嘗一下當地的特色美食再說其他。
第二日一早,他先是聽了一番眾人匯集而來的情報消息,將其整理歸納之后便直接來到了郡守衙門。
午后時分,酒足飯飽的顧判被北滄郡守送出衙門,在聽宣而來的緹騎參事探子的帶領下,直接來到了城西一座占地面積頗廣的莊園附近。
“按照大人的描述,應該說的就是沐府,不過這里已經荒廢了很長時間,就連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都不會進去居住。”
在他身側,總領北滄郡緹騎的千戶劉於低聲說著,身上的黑底紅襯金邊官衣打理得一絲不茍,整個人看起來相當的精神。
雖然兩人同為緹騎千戶,但這位劉千戶卻是將姿態放得極低,直接將自己歸為了顧判的下屬,跑前跑后沒有任何怨言。
他在京中素有熟人,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顧千戶雖然來歷神秘,但面子頗大,甚至可以直達天聽,遠不是他這樣的地方官員所能相比。
看了眼顧判若有所思的表情,劉於當即接著解釋了下去,顯而易見在得到消息后的極短時間內,便已經做足了功課。
“大人,沐府自從當年摻和進青衣教謀逆造反,被老皇爺下旨抄家之后,這片宅子便空了下來,后面倒是有豪商花大價錢從朝廷手中將這座莊園買了過去,但沒住太長時間便出了問題,一家人接二連三莫名其妙暴斃,短短幾天時間就只剩下了一名幼女存活下來。”
顧判微微點頭,聽著他繼續又說了下去。
“當時的北滄郡守懷疑是仆大欺主,又牽扯到一家人近乎滅門的慘案,便知會緹騎鎮撫司,連同六扇門捕頭一起進駐到莊園之內,準備徹查此事。”
劉於說到此處停頓一下,然后緩緩搖了搖頭道,“只是縱然集中了整個郡城內的辦案高手,都沒能查出來這件事和哪個管家仆役有所牽連,而且據老仵作所言,豪商一家人看上去無災無病,其死因并非外傷,亦非中毒,同樣不是被驚嚇致死,真要推測的話,仿佛就是活生生的人忽然間就失了人氣,連掙扎都不帶掙扎一下便死于非命。”
顧判深深吸了口沁涼的空氣,閉上眼睛道,“這種死法,看來是來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