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竟然又來到了斷離山脈么……”
驟然聽到這四個字,回想起當初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顧判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不過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如果他們事不機密,被千羽湖的兩個家伙提前聽到了風聲,或者是他們一早便準備好了退路,只要情況不對就立即退往斷離山脈深處,又該怎么辦?
珞羽顯而易見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她沉默片刻后便接著說道,“千羽湖毗鄰斷離山脈,地形就是如此,所以說我們唯一能夠采取的戰術便是把握時機,一擊中的,不論能否達成目標,都絕對不能勉強……”
顧判深深呼出一口灼熱氣息,緩緩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在真正開戰之前,我先去會一會那位四更入夢的異類,聽一聽它到底有什么計劃安排……圣女和法王就暫且隱藏起來等待,最好不要輕易露面與它相見。”
護教法王道,“圣使口中的異類,已經到了么?”
“它早已經到了,而且派了使者前來迎接,我已經嗅到了那些人面蛇藤的腥臭味道……”
顧判一邊說著,一邊從馬上跳了下來,很快融入到了大雪之中。
一刻鐘后,他強忍住一斧頭將面前的人面蛇藤砍斷的念頭,而是跟在它的后面,很快便來到了一處幽暗的山洞入口。
“奴婢見過黑山君,圣君就在洞內等候。”
白色紗裙的女子守在洞口,執禮甚恭,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處。
“行啊,竟然當上秘書了,這么說你現在也算是二號首長了,日后任誰也要給你幾分面子,不錯不錯。”
顧判面帶笑容,語氣親和,說了幾句讓她聽不太懂的話,便直接進入到了洞中,留下她就像是雕像一般呆呆站在那里,呆呆看著洞口外面接天連地的鵝毛大雪。
對現在的她來說,就這樣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的時候似乎也不錯,不需要面對那兩位的壓迫,也不需要擔心自身性命受到威脅,雖然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感覺,但只要不去思考,也就無所謂什么變強和自由。
忽然間,她的視線中似乎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紅色,然后就真的看到了一個淡淡的紅色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此時有些驚恐地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尊不能動彈的雕像,而不是剛才那般,只是因為懶到不想動彈,才看起來像是一尊雕像。
那道淡淡的紅色身影來到她的身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許久后便有一道有些漠然的女子聲音傳入到了她的耳中。
“什么是秘書,什么又是二號首長?吾為何從未聽他如此說過?”
下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不過僅僅是嘴巴和舌頭能動,可以發出聲音。
強烈的恐懼感和求生本能驅使著她開口說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也不知道黑山神君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是一個讓吾有些失望的回答……”
“不過你之身軀卻是讓吾感到欣喜,可能會稍稍有些痛,你最好忍耐一下。”
她默默聽著那道清冷漠然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著,還沒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便猛地怔住,毫無掙扎毫無反應便軟軟倒在了地上。
在意識陷入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那句稍稍有些痛,最好忍耐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這種讓她瞬間瞬間當機陷入昏迷的痛苦,在她口中竟然只是稍稍有些痛嗎?
還好,她已經要昏過去了,也不需要再忍耐了。
數個呼吸后,她扶著石壁緩緩站了起來,原本猩紅的眼睛最深處閃過一抹淡淡的別樣光彩,隨即便又恢復正常,緩緩活動了一下身體后,便直接朝著昏暗的山洞深處走去。
此時此刻的山洞最深處,黑紋遍地,篝火橘黃,只是沒了那團立于篝火上方的虛影,只有一個有些虛幻的人形,在剛剛開辟出來的石桌前與顧判對坐而談。
“計圣君看上去有些虛啊,大戰當前,難道圣君就沒有什么快速恢復的法門?”
桌上無茶無點,就連杯水都沒有,顧判一路走來有些口干,唯有從項洌的保險柜中取出一個酒袋,咕咚咕咚猛灌了一氣。
“吾是精神空虛,此事說來倒是和千羽湖無關,而是和黑山君有很大關系。”
“哦?你這說話要負責任啊,這事兒怎么就賴到我身上了?”顧判喝了幾口酒,感覺又有些餓,剛剛摸出來一塊碳烤牛肉干,結果還沒等送到嘴邊就聽到這句讓他很感覺不爽的話來。
計喉所化人形低低嘆息道,“吾上一次通過那奴仆與黑山君聯系時,被某道天地之間的力量硬生生幾乎抽干了所有精神,直到數天時間過去,都還未恢復完好。”
原來這就是觀摩碑影時那團明黃篝火的來源。
顧判心中動念,下意識地撕下一條肉干放入口中細細咀嚼,片刻后皺眉道,“既然圣君如此虛弱,那咱們還搞什么千里突襲、打敵要害的事情,如此過去也只能是給人送菜,倒賠人頭,還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來得安全。”
計喉語氣平靜,不見任何慌亂,“無妨,吾一路行來捕捉了些許生靈,只要吸取它們的神魂之力便可以在頃刻之間盡復舊觀,甚至還能在短時間內將精神力更上層樓,用來應對當前之局面。”
“哦?那些生靈現在在什么地方?”顧判眼前驟然一亮,面上浮現出溫和親切的笑容,“圣君準備什么時候做這件事,做完之后不若將那些藥渣先生送給本人,也好讓我那幾個可憐的異類屬下吃上一頓飽飯。”
“然。”計喉淡淡應了一聲,那道人形身影漸漸融入虛空,化作篝火上方的一道暗影。
“吾不是讓你在洞口守衛,沒有吾的命令不能隨便進來么?”
人形身影消融到一半,卻又迅速凝聚回來,動作稍顯僵硬地轉身看向了一側的黑暗山洞。
一襲潔白紗裙從拐角處款款走出,深深看了一眼喝酒吃肉的顧判,隨后將目光轉到計喉身上。
聽了計喉的話,她愣愣點了點頭,竟然轉身就走,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的停留。
“你這個屬下,實在是太過愚笨,吾都不知道她是如何由精玄之氣化為人形的。”
計喉悠悠嘆息一聲,身形迅速消失,重新回到了篝火上方。
顧判不置可否,閉上眼睛仿佛在品味著酒肉的滋味,但在心中卻早已經掀起了道道波濤,不停回味著剛剛對視時,她眼底若隱若現的那一抹熟悉至極的別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