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熊走后,顧判估摸著法王應該就快到了,便沏好一壺濃茶,端坐桌前安靜等待。
趁此機會,他也開始思索關于碑影降臨的種種異象。
從第一次接觸石碑的這些年輕武者表現來分析,護教法王提前強調的要點倒是并非無的放矢,而是確實是從一代代業羅新晉弟子身上總結出來的普適規律。
包括憨熊在內,第一次接觸石碑的所有天機府武者都只能看清楚一幕“影像”,而后按照各自的感悟,可以將之演化成不同的修行法門,雖然大路框架相同,但實際上卻完美驗證了管中窺豹、只見一斑這句話。
但是,這一規律似乎在他的身上失效了。
細數起來,他似乎在碑影中先后觀摩了紅蓮業火、心劍誅神、金剛秘法、天地無極四種法門,幾乎是完全囊括了他所修持的全部業羅功法。
顧判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想也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他身為剛剛歸位的業羅外道圣使,坐到了大領導的位置上,所以那塊石碑也曉得拍一拍他的馬屁,就特意給留了個后門,讓他尊享了一把VVVVIP的待遇?
還是說因為有著那團橘黃篝火的存在,幫他分擔了不少的壓力,所以才能在觀摩完了紅蓮業火之后,還可以一鼓作氣接著看了下去,直到篝火熄滅,他自己也油盡燈枯才算是罷休?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不過對于這種好事,他還是舉雙手雙腳歡迎的,恨不得再來幾次,讓他好好看個清楚透徹才好。
“五天時間已經過去一天多,也就是還有不到四天時間,就要去到千羽湖畔……”
顧判低低嘆息著,一邊感慨著經驗值的枯竭,一邊又開始了充滿痛苦與枯寂的功法感悟與推演之中。
片刻后,,紫苑將他從頭暈腦脹中喚醒,在外面小聲道,“圣使,法王來了。”
“哦?請他進來,上茶,上好茶。”
片刻后,白須白發,一襲白袍的護教法王端坐在顧判對面。
他看起來氣色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而且雙眼之中神光湛然,看上去甚至比未受傷之前還要更加靈動如意許多。
“法王看起來已然痊愈,甚至修為更上層樓,可喜可賀啊。”
顧判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面上浮現出淡淡笑容。
“勞煩圣使掛心了,老夫當時不過是面對圣使與那大敵交手之余波,內腑受到了些許震蕩,不過倒是因此得福,借助碑影降臨之機,想明白了之前一直受阻的某處關卡。”
護教法王輕輕抿了口香濃的茶湯,沉默片刻后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在說其他事情之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需要告知顧圣使知曉,那便是吾等回不去了,或許一直都無法回去了。”
顧判猛地坐直了身體,盯著他的眼睛,許久后才移開目光悠悠嘆道,“老前輩,你可是業羅的最高領導人之一,說話要負責任,大早上的你可莫要嚇我啊。”
護教法王端起手中的杯子,在半空中停頓片刻后卻又放下,不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十分認真,“老夫絕無信口開河,而且此事目前僅有你知我知,此次我過來,就是想和圣使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以及后續局勢的走向。”
我們回不去了?
顧判有些出神地看著不遠處墻面上的道道紋路,雖然人還坐在這里,但心思卻早已經飄到了不知道多遠的地方。
回不去了,這么說他們這幫子人都已經被封禁到了秘境之中,并且是無期徒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次返回到外面的天地之中,這樣的話,可就有些麻煩了啊……
如果他們這批人就此隔絕于世,必將在朝廷引發一場不大不小的動蕩,或許還會因為這一批可以感知靈元的武者消失,而帶來更加深遠的影響。
而對于他和天機府這幫武者而言,突然被禁錮在業羅秘境之中,可以想象的是肯定同樣會爆發騷動,如果處置不好,就會埋下極大的隱患,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會再次爆發出來。
至于他本人,似乎要經常性地溝通聯系一下幽冥之門外的那尊黃金寶座了,說不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溝通的次數多了,就能夠響應他的呼喚,帶他從回不去的業羅秘境中離開。
話說回來,如果真的一直無法離開的話,長居于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反正他是領導,手底下不缺服侍的人,漂亮姑娘也不是沒有,比如說天機府有幾個還未婚嫁的年輕女弟子,還有新上位的風散人,也是個身材很好的長腿姑娘……
只是如此一來,最受影響的便是他和計喉定下的突襲千羽湖的計劃不能成行,待到那業羅門徒恢復完好,氣勢洶洶再次殺入秘境的話,他與之一搏又能有幾分勝算?
“顧圣使,顧圣使?”
顧判猛地回過神來,微笑著道,“我剛剛在想事情,法王請講。”
護教法王思忖著緩緩道,“如今秘境無法自隱,我們就必須考慮業羅整體入世所能夠帶來的影響,以及與外部天地無間接觸后對秘境帶來的沖擊……”
“等等。”顧判一抬手,捏住眉心道,“法王所說的回不去了,不是我們這些人回不去了?”
護教法王同樣愕然,“顧圣使,老夫剛剛說我們回不去了,明明說的是秘境無法回到自隱于天地的狀態。”
“哦,好吧。”顧判端起茶盞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借機順了順氣,而后才胸有成竹道,“關于秘境現世所帶來的沖擊,影響肯定是雙方面的,所以說我們必須要全面分析其利弊,從主要矛盾入手,梯次遞進,分批解決。”
護教法王若有所思,微微點頭道,“顧圣使請講,老夫洗耳恭聽。”
顧判給兩人斟滿茶水,思忖著緩緩說了下去,“關于業羅入世,畢竟前有珞羽圣女已經開拓出了一片局面,不能算是從頭開始,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在外面那片天地也算得上是小有頭臉,不管是人世間還是異類中,都有那么幾分薄面,如此有我們的幫襯之下,入世一事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現在真正需要擔心的卻是業羅秘境的安全防衛問題,尤其是咱家石碑之所在,這就成了日后需要面對的最大問題。”
“所以說,千羽湖異類,還有那萬載不隕的業羅門徒,務必要以雷霆手段施以殘酷打擊,最好就是趁它病,要它命,不然必將后患無窮。”
護教法王閉上眼睛,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只非金非石、非木非玉的符盤,摩挲著上面紛繁復雜的紋路,面上露出不舍的表情,“圣使所言極是,所以老夫此次只能請出業羅先祖留存至今之鎮教寶物,拼著舍卻此寶不要,也要將那叛教之徒斬殺于千羽湖中。”
“只可惜此物一直借助于石碑之力才能代代保存至今,老夫雖有開啟之法,卻也只能在秘境開啟,碑影重現之時才能將之取出……”
顧判只看一眼便被吸引住了全部目光,不由得好奇問道,“它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這寶物叫什么名字?”
“老夫也不知道。”
護教法王回答的異常干脆,卻是差點兒直接驚掉了顧判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