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置身于冰層之內,面無表情看著那個美麗的女人隨風而逝,一動也不能動,其實也不想動。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處于將要控制不住的狀態,并不是因為剛剛與藍蓮的戰斗,而是因為吸收掉那團其色玄黃漩渦的緣故,體內那種膨脹炸裂的感覺已經愈演愈烈,幾乎已經到了動搖根基的程度。
這也是為什么他剛才在和藍蓮交手的時候,一直在收著攻擊力度的最主要原因,不僅沒有爆發出混合大爆,甚至都不敢有太大動作,不然根本就不用對方發力,他便會陷入到自我崩潰的悲慘局面之中。
所以說現在這種被冰凍住的感覺還挺好的,至少止住了情況的繼續惡化,再加上擊殺藍蓮后的生命值加成,算是暫時穩定住了局面,能夠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到底該如何破局,真要是找到了辦法,御使烈焰掌熱流灼化冰層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十數個呼吸后,一切都完全平靜了下來,陋狗帶著項洌又著急忙慌飛了回來。
一見到血色冰凌中的顧判,陋狗頓時就慌了神,在光滑的鏡面上一行行地刷著鮮紅的血字。
“老爺被凍住了……渾身的鮮血都被擠了出來,難道已經……”
小小的鍋蓋頭浮出鏡面,頓時嚎啕大哭起來,“父親大人英年早逝,帶我飛升之路已然斷絕,這可該怎么辦啊!”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陋狗呼呼繞著那團冰凌轉著圈子,最后呼地在顧判面前停了下來,“為今之計,我們兩個也只有先將這冰晶打破,將老爺給放出來,先看看能不能救活,如果不能的話,那也只好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了!”
項洌聞言便又大哭起來,完全沒了主意。
“洌少爺莫哭,咱好像看見老爺的眼神在左右晃動,這是要我們抓緊時間救他老人家出來嗎!?”
“可是,可是這冰凌塊很堅硬,俺不知道該怎么才能把它弄碎啊。”項洌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不過在伸出幾只慘白手臂敲打片刻后便又抑制不住地抽噎起來。
“洌少爺暫且在一旁休息片刻,這種事情,就看你狗叔的好了。”
陋狗嘩啦啦向后翻動著書頁,最后在其中一張頁面猛地停住,露出里面一顆牙齒的虛影。
“這是……”項洌的鼻子抽動著,頓時愣在了那里。
“洌少爺難道忘記了嗎,這就是當初在那個坳水鎮的時候,從那只大嘴身上剝奪下來的好東西。”
陋狗一邊在虛空中刷著紅字,一邊幻化出一張滿是尖牙利齒的嘴巴,朝著前方的冰面猛地咬了過去。
咔嚓!
血書打著旋飛了出去,表面蒙上了一層細碎的冰晶,呼啦啦亂抖著,倒是真的像極了一條沾了水的長毛大狗。
咔嚓咔嚓……
一點細小的裂紋出現在被牙齒咬中的地方,冰層中的顧判滿眼無奈神色,看著那道裂紋越來越大,直至最后引起了整個冰塊的崩碎。
冷熱交替之后,地面緩緩裂開一道深深的溝壑,將他連同碎冰塊盡數滑落下去。
“老爺入土了!”陋狗此時剛剛甩干凈身上的冰屑,便驟然“看到”了讓它倍感驚恐的一幕,屁股上著火一般帶著銅鏡緊跟著飛入到溝壑之中。
寒氣森森的坑底,顧判強忍住體內一波接一波襲來的劇痛,看著來到近前的一書一鏡,張開嘴巴艱難吐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來。
“豆子……”
“斗智!?”
剛剛還在撲棱棱亂飛的血書猛地停了下來,懸浮在顧判的眼前,刷出一行加大加粗斜體的鮮紅字跡。
“老爺是在說斗智?”
項洌稚嫩的童音緊接著道,“沒錯,我聽的就是斗智!”
“蒼天保佑,老爺沒死!”
陋狗相當穩重地晃動了一下身體,接著寫道,“屬下明白了,還請老爺放心療傷,若是一會兒還有敵人過來,陋狗一定竭盡所能,將他們給騙走……”
項洌也道,“父親大人放心,孩兒也會配合陋狗,施展幻境將此處盡數遮蓋,不讓任何人打擾了父親大人療傷……”
“我甘霖涼啊……老子說的是,豆子!那些金燦燦的豆子!”
眼見這兩個不靠譜的蠢材就準備朝上面飛去,顧判不得不猛地咬牙,不顧身體劇痛再次出言發聲。
他話音剛落,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而后就如同打開了某處閘門,身體各處再次向外噴涌出大量鮮血,甚至還有細碎的肉塊撲簌簌向下掉落。
“父親大人,俺娘已經死了!怎么干?”
“不是甘霖涼的問題,老爺說的是豆子!”
驟然見到顧判噴血,陋狗頓時著急上火,催著項洌從銅鏡中飛出一堆取自舍樓的金色丹丸,只是急切間卻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去用。
“先用十顆,內服外敷。”顧判從牙縫中迸出八個字來。
這是他想了許久后唯一所能想到的療傷之法,既然身體面臨崩盤,那么就對癥下藥,將身體強度再向上提升,嘗試著真正將引靈焠體法與業羅金剛秘法直接融合,再將擊殺舍樓等異類之后得到的經驗值一股腦投注進去,看看能不能擺脫如今的困境。
好在他自從入手金剛秘法后便一直在推演琢磨這件事情,不久前更是在修身路的壓迫幫助下窺見了大致的前進方向,不然的話就算是有這些金色丹丸也無濟于事。
如果此法無效,如果那些丹丸是假冒偽劣產品,那這座深坑便是他的死后葬身之地。
唰唰唰唰唰!
一根根黑色發絲從血書書頁之中伸展出來,最上面一根纏繞著金色丹丸小心翼翼送入顧判口中,下面則同時將一顆顆丹丸置入到他的體內,縱然陋狗已經竭盡所能控制力道,也不由得又引動了不少血肉的掉落。
“老爺,現在已經不是內服外敷了……而是內服內敷!”
陋狗和項洌眼睜睜看著被置于顧判體表的丹丸沿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直接滑進了他的體內,瞬間不見蹤影,頓時就又著急忙慌起來。
“無妨,出去,護法。”
顧判呼出一口滿是血腥味道的氣息,緩緩閉上了眼睛。
陋狗不敢再多言語,直接夾帶起項洌飛出了深坑,迅速在外面構筑其一道圓形堤壩,將所有漫灌過來的水流阻擋在了外面,隨后一書一鏡悄無聲息隱入虛空之中,密切關注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時間緩緩流逝,一道金紅色光芒漸漸在坑底亮起,隨后迅速向外擴張,猶如一道探照燈直沖天際。
在外圍護法守衛的陋狗和項洌頓時被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釋放出大量黑發做出一個大大黑鍋的模樣,嘭地蓋在了坑洞裂縫上面,以此來阻隔那道金紅色光芒的傳播。
金紅光芒一閃而逝,坑洞內再次恢復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