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只枯樹手臂的斷裂,瞬間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最終結果便是蓋壓住了幾乎小半個山頂的烏云瞬間崩散,將核心位置的深紫色云團完全暴露在外。
緊接著又是一道森寒光芒乍現乍收,將片片黑色殘云深處那朵與眾不同的紫云斬為兩塊,隨后紅炎迅速攀升而至,將其盡數籠罩進去,直至不留一點兒痕跡。
咔嚓!
顧判飛騰之勢已盡,從高空迅速落下,重重砸斷一棵大樹,又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而在十數步外,只剩下上半邊身體的中年人還沒有死,他吊掛在一截突出的樹枝上,仰頭看著高空中漸漸消散的烏云,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縷莫名悲哀的笑容,眼神似乎在這一刻突然恢復了清明和正常。
“這就是害我殺死了他們的罪魁禍首嗎,它竟然只是一朵云彩,消散之后,什么都沒有剩下……同樣什么都沒有留下……”
顧判站直身體,看著樹杈上面掛著的半截中年男子一點點失去生命氣息,并沒有去糾正他最后的錯誤認知,而是讓他在這種悲傷卻又不留遺憾的心態包裹下,緩緩閉上了眼睛,咽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氣。
剛才那朵紫色云團內,其實什么都沒有。
所以說,真正造成了半山村周邊異聞事件的東西其實并未顯形,僅僅是露出了些許端倪而已。
嘩啦啦……
血書陋狗頂著銅鏡從顧判懷中自行飛出,圍著那斷裂掛在樹上的鎖鏈,還有正在化灰散去的半截手臂上上下下,最終還是艱難地發揮出了極大的主觀能動性,一點點將所有的東西盡數都收進了自己的頁面之中。
“老爺,老爺,小的如今身體撐得難受,如脹如裂,恐怕在后面一小段時間里,就不能隨老爺一起沖陣殺敵了……”
顧判很是無奈地將它揪住,塞進了懷中,“看這話說的,搞得你以前一直在和我并肩作戰似的,今天晚上你的任務就是和項洌一起研究鎖鏈和斷手,明天早上給我遞交上來一份詳細的分析研討報告,低于三千字發回重寫,格式不正確發回重寫,研究不深入同樣發回重寫……”
烏云之中包裹紫云,黑紅鎖鏈各一條,枯樹般的手臂一只……
籠罩在半山村外的最后一絲迷霧隨著烏云的崩散正在迅速消散,將一座座破敗的房屋完全顯露在了他的眼中。
顧判緩緩朝著前面的半山村走去,路上沉思許久,如果排除掉最前面的烏云紫云,只看后面鎖鏈和手臂的話,倒是有一個異類的手段有幾分相似之處。
而且這個異類除了和計喉有過交集與聯系外,甚至在計喉第一次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和他也有過直接的聯系。
它就是當初幽榭鎮的老學究匡正乾,曾經與他一起分析推測過計喉的根腳,最終卻難逃陷落進異聞事件的結局,被計喉和紅衣同時施加影響,變成了背負兩座墳塋的異類生靈。
只是這里面讓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按照后面計喉的說法,這位應該已經去到了南荒之地,搞什么根本不可能在此方天地實現的共/產大同社會去了,怎么可能在北方京畿道左近的臨海府顯露蹤跡?
難道它的社會實驗失敗了,又沒有了紅衣的約束與管教,所以直接放飛自我,真正向著恐怖詭異向發展了么?
除了關于時間地點的疑惑外,他對于匡正乾的實力提升速度也很有些驚訝的感覺,和上一次在微云山腳下見面比起來,這老學究的力量簡直坐著火箭一般向上躥升,短短這么一段時間,竟然已經達到了可以和他扳一下手腕的程度,當真是一個值得花費時間精力去研究的重點對象。
正在苦思冥想的顧判猛地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看低頭向了突然出現在身前,差點兒讓他迎面撞上的那個東西。
一個身高不到三尺,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紅肚兜的小孩抬起頭,張開滿是尖利牙齒的大嘴,發出夜梟般的尖利笑聲,“答對了我的三個問題,你就能平安走過這段山路,答錯的話,就留下你的舌頭好了。”
顧判將視線從它身上移開,看了眼已經近在咫尺的村落,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道,“紅孩兒,你可知道我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這里沒有你說話的機會!”它頓時暴躁起來,聲音尖銳刺耳,連帶著脖子上掛著的一串舌頭同時顫動附和起來,“你只需要回答問題,說錯的話,就要被拔掉舌頭,拔掉舌頭!”
“你想問什么,最好抓緊一點時間,因為我著急去前面的村子搶親。”顧判指尖輕觸著溫熱的斧柄,消化著剛剛斬殺那只肉蟲后獲得的雙值,看著它的眼神充滿了慈祥與關愛。
它又尖聲笑了起來,“第一個問題,我問你,我從這村子里一共收集了多少個愚蠢的舌頭?”
“一個都沒有。”顧判想都沒想,便面無表情答道。
“你答錯了,你答錯了!”它長大嘴巴,再次露出尖利刺耳的笑聲,盯著顧判的眼睛里面迅速浮現出一層血色。
它看到的卻是顧判一臉認真的表情,“確實是一個都沒有,其實你根本就沒有舌頭,我的答案就是最為正確的標準答案。”
“你答錯了,現在就要向吾獻出你的舌頭!”
它尖聲笑著,從身后伸出了兩只像極了鳥喙的手臂,然后被帶著猩紅火光的一巴掌狠狠扇到了地上。
“你……你答錯……”
又是包裹在重重紅炎之中的一腳狠狠踩下,將它兩尺多高的身體直接踩進了爛泥地中。
“我答對了。”顧判低聲自語一句,握住忽然間不再發熱的斧柄,唰地一斧頭砍落,將掛在它身上的一長串人舌劈得黑血四射,四處亂飛。
然后他又掐住脖子將它拎了起來,強硬地掰開它的嘴巴,將里面那根顏色烏黑的長舌拽出,又是一斧劃過。
“看看,你確實一根舌頭都沒有,我是真的答對了。”
他看著眼前在紅炎灼燒下不斷顫抖的拔舌小鬼,忽然間就失去了審訊問話的興趣,掄起斧頭便將它的腦袋砍了下來,而后慢慢松手,任由其尸體化作飛灰散去。
靈引踮著腳尖湊過來道,“老爺,籠罩在村子的迷霧已經完全散盡,里面除了那支接親隊伍外,還有兩只黃鼠狼,一個沒有臉的詭物存在,如今三方正處在各自對峙之中。”
顧判收好斧頭,抬腳越過了立于村口的那塊石碑,“他們這是三缺一,不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