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站在紙鸞之上,仔細觀察著下面突然間狂暴起來的鎮民,思索片刻后將手伸入到了懷中。
嘩啦啦……
猝不及防的血書被顧判一把從懷中扯出,朝著下面的人群丟去。
陋狗雖然心中委屈,也有些小小的害怕,卻也不敢違逆老爺的命令,只能展開雙翅在那些人的頭頂上來回飛行,引著他們不知疲倦瘋狂追逐。
“看起來他們縱然變得暴躁,也不喜血食,而是只對異類感興趣,這就值得令人深思了。”顧判低頭看著瘋狂追逐陋狗的人群,開始思索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原本還算是正常的人群,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最先起變化的是那個老者,所以說,他剛才做了什么才導致了這種變化?
一個個關鍵詞在顧判的心底閃過,最后固定在牙口這兩個字上面,如果他推斷的不錯的話,正是因為他眼中帶火諄諄善誘,連續兩次提到了關于牙的話題,老者才突然間就失去控制,而后導致了整個小鎮數百居民的失控。
顧判想到此處,便讓靈引控制著紙鸞從空中落下,隨手將最快沖過來的幾個鎮民打暈,將他們帶到遠處撬開了嘴巴。
“這些人的牙齒確實有很大問題,似乎有種和靈媒相似的詭異力量縈繞其中,或許這就是他們能夠嚼碎吃掉異類身軀的根本原因。”
“奇怪的是當這些牙齒沒有被拔出來之前,不管是我,還是雷達和陋狗,竟然都無法察覺感知到它們的詭異之處,只有將其從這些人嘴里拔出來之后,才隱隱有些許異類的力量氣息從里面溢出。”
“找到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馬上就又面臨著第二個問題,他們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變成了這個模樣,牙齒和黑發兩種詭異同時出現在這座小鎮之中,它們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系。”
顧判深深吸入一口沁涼潮濕的空氣,驀然發現隨著調查思考的深入,問題似乎變得越來越復雜起來,已經和他最初所設想的見面打一套、死活不管埋的情況相去甚遠。
小鎮的居民有可能在吃黑色長發,他們恰好擁有可以嚼碎消磨異類的牙齒,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基本確定,他不久前關于小鎮現狀的第一種推斷是正確的,正有兩只不同的異聞生靈在此戰斗,而它們交手的媒介之一,便是那些被卷入進去的鎮民。
“它們給我的感覺和靈媒很有幾分相似之處,能從這上面找到其本體存在的痕跡嗎?”顧判掌心托著數顆明顯散發著不同氣息的尖牙,目光從幾個屬下身上一一掠過。
項洌和陋狗沉默片刻,一個搖頭一個寫字,而且給出的不能的理由都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它們確實可以感覺到這幾枚尖牙上面所蘊含的力量氣息,但是卻感知不到這些牙齒和外界的聯系,也就是說線索到了這里就斷掉了,不能順藤摸瓜沿著線索繼續倒查下去。
靈引原本在感知探查能力上就不突出,此時干脆一言不發,安靜等待后續的命令。
剛剛從遠處警戒位置趕來的白夜變回人之形態,湊過來對著那幾枚牙齒嗅了又嗅,看了又看,許久后才有些不太敢確定地道,“回老爺的話,屬下似乎見到過和它們氣息相同的東西。”
“哦?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它到底是什么?”顧判頓時將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白夜身上,灼灼的目光讓它不由自主就想朝后縮去。
不得已之下,白夜再次變回小貓,減少自己被注視的面積,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道,“那是屬下剛剛在冰鸛寒號兄弟的邀請下加入它們組織的時候,跟著寒號兄弟來到京城之外,按照千眼的要求去布置水霧寒泉的出入陣法,就當我們快要完成的時候,寒號兄弟忽然停了下來,去鄭重迎接了一位到訪的客人。”
“這個客人非常奇怪,寒號兄弟對它也相當的恭敬,屬下當時因為還不能算是真正加入它們,所以便沒有參與它們之間的會面,也不知道它們都說了什么,只是在最后那個客人臨走的時候才偷眼覷見了它的樣貌……”
顧判認真思索著白夜話里的意思,聽到此處不由得問了一句,“你說那東西非常奇怪,難道是它的長相奇怪?”
白夜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是的,那個客人它……它只有一張嘴。”
“沒有身體,甚至沒有頭顱和眼睛耳朵鼻子等其他竅穴,就是只有一張嘴,里面滿是尖銳鋒利牙齒的大嘴。”
“屬下今夜驟然見到主上手中的這些牙齒,頓時就勾起了關于那個奇怪客人的回憶,它們上面散發的氣息,和那個只有一張嘴的客人幾乎一模一樣。”
“不錯,不管這些牙齒的主人是不是控制穆泉弁的異類,但已經知道它的確和千羽湖異聞事件有關,所以說兜兜轉轉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了正確的道路上來。”
顧判低低感慨一句,只留下了一顆牙齒,將剩下的所有尖牙都丟給了白夜,“你能從這些牙齒上面尋找到關于那張大嘴的存在線索嗎?”
白夜驀地向后縮了一下身體,聲音壓得極低道,“屬下,不能從這些牙齒上直接跟蹤尋找到它的藏身之處。”
“不過……”它抬頭看一眼顧判再次沉凝下來的表情,急急接著說道,“不過寒號兄弟在那張大嘴走后曾經偶然間提及,它能夠通過嚼吃其他同類來提升自身的實力,以前一直進境神速,不過在某次因為犯錯被王上……不,是被千羽湖最大的異類懲戒之后,便大幅度衰弱下去,如今也只能投靠在千落島主麾下茍延殘喘,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到之前的層次。”
“屬下當時也問了一句它過來要做什么,寒號兄弟說它被懲戒后一直火燒火燎地難過,所以不時就會找它們借用霜刃降溫敗火,緩解一下所受之痛苦……”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如此推理分析的話,它留在這里吞食這些冰涼濕漉的黑絲長發,倒也有了一個可以講通的理由。”
顧判緩緩站直了身體,眸子深處紅炎倏然升騰,“若是我將那兩柄霜刃置于明處,那張嘴或許是因為對于這東西的渴望,或許是因為想要為曾經給它以幫助的寒號兄弟報仇雪恨,便有很大的可能會從潛藏的地方出來,站到我的面前。”
“可惜,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我是個喜歡玩火的,那冷冰冰的霜刃并沒有被我隨身攜帶,而是放在了雷達在京城的保險儲藏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