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形屏障隔離出來的院落內,墻倒屋塌,一片狼藉。
千眼猩紅的豎瞳上到處都是慘烈的傷口,就如同被放入絞肉機里轉了幾圈才出來一樣,稍一活動,還有一片片的碎屑從眼睛內分離掉落,然后被鬼鬼祟祟藏在下面的血書陋狗張開頁面照單全收。
相比較瀕臨破碎的千眼豎瞳,顧判看上去似乎并無大礙,身上幾乎沒有一點兒皮開肉綻的傷口,唯一可以稱得上不正常的地方便是右臂和胸腹之間,那里顯現出了些許詭異的灰紅顏色斑紋,和其他部位正常的皮膚明顯分割開來。
一人一眼相對而立,沉默許久后,竟然是由千眼率先從豎瞳核心的漩渦內震蕩發出了聲音。
“你現在的感覺一定很奇怪吧,想知道是為什么嗎。”
顧判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你說的不錯,我現在確實是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不過這都是些芝麻粒大小的事情,相比較而言,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誰,從何而來,又要往何處去的問題。”
千眼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但卻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你以為這樣就能取走吾的性命,以為一切盡在你的掌握之中?還想從吾這里得到關于王上的秘密?告訴你,吾是不死的,你等著,吾還會回來找你,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絕望……”
顧判目光幽幽,看著它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尷尬表演的傻子。
千眼僅剩的那只猩紅豎瞳一開一合,仿佛在大口喘息著,“或許你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吾臨行前還給你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禮物……名為背叛,也可以被稱之為起兵造反的甜美果實。”
哧的一聲悶響。
顧判將雙刃戰斧從千眼猩紅豎瞳的漩渦核心緩緩拔出,面無表情湊近過去道,“傻逼,你真的以為我不能真正取走你的性命?”
“還有,汝等已然事發,本官明日便將調集八千劍仙北征,將千羽湖攪他個天翻地覆,將你們那所謂的王上從水里面給捉出來,剝皮抽筋,煎炒烹煮,再佐以半斤老酒,端得是一盤下酒的好菜!”
“你,你竟然……”千眼猩紅豎瞳劇烈顫抖起來,“你為什么能知曉吾之家鄉所在!?”
“難道,難道是千火背叛了王上!?”
顧判猛地發力,將剛剛拔出的雙刃大斧再次捅了進去,貼在漩渦跟前低聲笑道,“背叛王上的不是它們,而是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傻逼,老子實話告訴你,謝謝啊……”
“不可能,吾絕對沒有泄露任何關于王上的秘密!”
“不管是人還是異類,傻一點不要緊,真正怕的卻是不知道自己是個傻子,就像你這個真正的蠢貨一樣。”顧判一斧接一斧地劈斬上去,仿佛在砍伐燒火的木柴,“是你自己說的湖中老鰲,你們這一家子又都叫什么千水千火千眼,我不猜一猜千水湖異聞**詐你一下,豈不是白瞎了本官當初所受的九年義務教育!?”
“沒想到,只是這么一下,就將你的老底給詐了出來,你說你是不是傻到了反以為自己很沉聰明的程度!?”
“說起來,我也應該算是你的老鄉,畢竟本官也姓千,千戶大人的千……”
千眼豎瞳已經不再劇烈顫抖,而是開始向內核心的漩渦一點點收縮,生命氣息也飛快衰落下去。
“老鄉見老鄉,背后捅一槍,你被本千戶用斧頭劈死,也是應有之意!”
顧判冷冷笑著,掄圓了胳膊又是重重一斧砸落,將那只猩紅的眼眸由上到下咔嚓劈成兩半。
一人多高的猩紅豎瞳炸開了,粘稠的燃燒血液噴涌而出,卻還未落地便被顧判以紅蓮業火吸收了個干干凈凈。
至于那些四散飛濺的碎片殘骸,則被小蜜蜂一般忙碌的陋狗盡數收入囊中,沒有落下一絲一毫。
唯有從猩紅豎瞳核心漩渦內射出的一道玄光,卻是直接突破了紅炎的阻擋,沒入到了顧判的體內,隨即消失不見。
許久后,顧判才睜開眼睛,艱難抬起手來,將沉重到幾乎飛不動的血書捉住塞進懷中,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低低嘆了口氣道,“走吧,今天晚上的事情還遠遠不是結束,或者說,在異聞層面上已經結束,但在另外一個普通人的層面上,還有一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的廝殺。”
“老爺是不是要去殺個痛快!?”縮在衣服內的血書頓時興奮起來,扭動著身體就想要飛出來。
“不去,我很累了,而且身體的感覺很不好,現在要抓緊回去回復修養。”
顧判說完后不再言語,轉身踏出一步,卻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踉踉蹌蹌跌出好幾步才堪堪穩住了身體。
他扶住身側一株歪倒的小樹,閉上眼睛大口喘息著,許久后才重重呼出一口火熱的濁氣,試探著向前小小地邁出了一步。
正如千眼臨死前所說,他現在的感覺很奇怪,非同一般的奇怪。
在被豎瞳漩渦射出的血色光芒照射到之后,他一開始并沒有生出任何異常的感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將千眼殺掉之后,被那道玄色光芒入體后,那種詭異的感覺便越來越重,直至現在達到了頂峰。
就算是在生命值和經驗值獲得加成之后,都沒有任何消減的趨勢。
用他上一個時空所掌握的知識分析,那就是他突然間就患上了類似于統感失調的病癥,大腦和身體各部分的協調出現了障礙,大腦發出的指令不能被正確執行,不管是大運動還是精細運動,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好好完成。
比如說他剛才明明是想朝前走,結果上半身前傾后卻下意識地向著側后方邁出步子,差一點就被自己給硬生生絆倒。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上還顯現出了十幾片灰紅顏色的斑紋,觸碰上去沒有任何知覺,哪怕是將那塊地方用斧頭劃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疼痛感覺。
“老爺是受傷了嗎?”
血書自行從顧判懷中飛了出來,展開前后封面圍著他不停飛舞著。
顧判一把抓住最中間的幾張書頁,深吸口氣道,“老爺我不會走路了,你帶我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