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的步行街上,顧判走了不久便停下腳步,他此時稍稍有些驚訝,不僅僅是因為他預想之中的致命攻擊一直都沒有降臨,還因為隨著時間的一點點前推,環繞在身邊的這些人們,這些建筑,似乎變得愈發真實起來。
片刻后,他站在十米外一個車流匯熱÷書的十字路口東張西望,一邊遙望著在視線中顯得愈發清晰宏偉的都市,以及越來越真實清楚的行人與車輛,一邊思索著接下來到底該怎樣去做,致命的威脅到底又會從什么地方襲來。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猛地愣住,面上露出痛苦掙扎的神色,然后不由自主按住了自己兩側的太陽穴。
剎那間,他忽然發現的精神已經到了臨近崩潰的邊緣。
頭頂上呼嘯的聲音響起,他下意識地抬頭,然后便看到了一架閃爍著銀色光芒客機從上空掠過,朝著不遠處的機場降去。
那架波音客機,同樣在一點點變得更加真實。
顧判被劇烈的頭痛所折磨,渾然不覺在他能夠看到的范圍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在發生著變化,從模糊虛幻變得真實清晰,但越是隨著變化的持續,他便越發加快著自己精神崩潰的速度。
如無必要,勿增實體!
此時此刻,他幾乎已經很難正常思考的意識中倏然閃過這幾個字,然后也陡然間想明白了這該死的殺機到底存在于什么地方!
他已經明白,貓臉女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會現身于這該死的“空間”之中,從頭到尾都不會!
他最開始的猜測應該就是正確的,就連計喉都無法突破血腦意識屏障觸及到他最深層次的秘密,那么這個貓臉老太能做到的可能性便幾乎趨近于零。
但是,它并不需要這樣做,便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更進一步去想,她在嘗試使用短劍刺殺的計劃失敗之后,緊接著就已經布下了后手的殺招,牽引著他,一步步將他誘導引入到這看似普通平常的幻境中,直到突然間爆發出致命的殺機。
到底誰殺死了誰?
是他殺死了他。
“我自己,正在殺死我自己。”
“就像是我那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運行它承受范圍內的程序并不會存在問題,但是,如果非要拿它去渲染一部魔幻的3d大制作場景,那么系統便會越來越卡,直至無法正常運轉,陷入到崩潰死機之中。”
顧判大口喘息著,已經完全明晰了這一切。
他現在都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去試圖描述還原當初那個時空的景象,最開始還在宿舍時,東西少環境簡單,所以負擔并不嚴重,也沒有讓他產生警惕,而當他踏出宿舍樓的旋轉玻璃門,一下子來到大街上時,問題的爆發便已經不可避免,也瞬間將他置入到最為危險的殺機之中。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斗轉星移,借力打力,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的厲害手段……”
他噗地突出一口鮮血,竭盡全力調動自己越來越昏沉的意識,尋找破局的方法。
但這里是他用自己的精神力量,也可以換一種說法叫做靈魂之力所構建的場景,并不是他的那臺筆記本電腦,實在不行還可以有強制結束程序,強制關機斷電的手段能用,想要從這里突破脫離的話,急切間還真的難以想到更好的辦法。
“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果把這里當成是我正在做的一個夢,那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從夢中真正醒來?”
自從發現不妥之后,他已經給自己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心理暗示,一遍遍地強調這里只是他自己構建的場景,不是真實不虛的現實,但卻毫無用處。
顧判心中的警兆與不安越來越強,一個又一個的辦法在心中劃過,但卻又都不敢真正確定付諸實施,畢竟現在最大的難題就在于,他并不是被敵人的力量所束縛,而是自己將自己困在了這里,如果真的動用暴力手段破解的話,會不會直接摧毀掉自己的精神世界,將自己變成一個傻子!?
而這樣任由發展下去也絕對不行。
在他穿越前已經知道,前一個時空的流傳了百年的大腦開發程度不足百分之十的理論大概率是謬誤,實驗室中計算機斷層顯像與磁共振成像掃描顯示,無論醒著還是睡覺,人的整個大腦都沒有什么休眠區域,也就是說大腦皮層并沒有哪個區域處于未開發狀態或休眠狀態。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身處在和上一個時空完全不同的天地之中,既然貓臉女子已經將此種方式作為后續制勝手段,那么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許是消耗他尚不清楚的名為“真靈”、“神魂”等等的東西,因此如果放任不管準備硬扛的話,他大概率真的會被自己給累死,一種新的過勞死方式。
顧判頭痛欲裂,煩悶欲嘔,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在心中閃過,非但沒有找到有效的破解之道,卻更加加深了自己的難過程度,飛速朝著更加黑暗的深淵滑落。
忽然間,一道靈光乍然出現,照亮了他近乎沉淪的全部意識。
“思維定勢害死人,所以說我為何需要對抗和硬扛?如果說這里真的是以我自己的精神力量構建的空間,那么,在里面我就是絕對的主宰,或許我可以做的并不是破壞,而是嘗試著去掌控……然后便可以去繁就簡,做減成空。”
“還有一點,在陷入到此情此景之前,我似乎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綠色光芒滲入到了紅炎之中,并且在眼前匯熱÷書成團,那么,那些綠芒極有可能便是引子,我剛才就應該想到,黑鎧加上面甲也許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隔絕作用。”
官道一側,顧判沒有任何動作的呆立不動,但突然間幾道血流同時從他的口鼻中飆射出來,大團的猩紅火焰劇烈涌動起來,將包裹在面孔上的所有碧綠顏色全部一卷而光,順著口鼻直鉆入到了他的體內。
馬車車廂內的貓臉女人面色微微一變,卻并沒有太過驚慌失措,而是迅速伸出兩只似人手,又像是獸爪的雙手,慎而重之地在胸前變幻出數道印訣。
綠色火焰猛然暴漲,毫不退讓與洶涌澎湃席卷過來的猩紅火焰糾纏一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千百年,一點光亮在黑暗的最深處開始綻放,顧判顧不得其他,心念一動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光亮處飛去。
轟隆一聲巨響,墨色的黑如同打碎的瓷器般片片碎裂,顧判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一望無際的翠綠荒野之上。
一道黑影由淡轉濃,長著人的身體,半人半貓的面孔,漸漸出現在顧判身前百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