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差不多安靜沉默的一刻鐘時間之后,顧判猛地瞇起眼睛,在紅炎映照下發現了和之前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就在這一刻,變故毫無征兆陡然降臨在沽陵城中。
在普通人類無法觀察到的層面,整個天地突然間變得更加黑暗,猶如被一團墨汁所籠罩,這是一種純粹的、猶如實質的黑暗,仿佛一伸手就能從虛空中拽下來絲絲縷縷的黑色絲絨。
顧判屏息凝神,雙眸深處的紅炎倏然暴漲,有如實質,絲絲縷縷的淡紅火焰從他眼中釋放而出,在黑暗中組成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緩緩將整個客棧前樓后院盡皆籠罩在內。
這是他在親(身shēn)體驗珞羽所修牽絲真元后,自己經過長時間研究琢磨出來的一種紅炎運用方法,集偵敵、防御、攻擊于一體,被命名為“紅色天網”的秘法。
一旦施展出來,便可最大程度地觀測偵察到超出界限力量氣息的存在,同時可以將自(身shēn)力量遍布分散在方圓數十丈范圍內的萬千節點,隨時可以在紅炎籠罩范圍內的任意一處位置發起攻擊,遇到危機(情qíng)況,甚至可以釋放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將紅炎絲線盡數引爆,爆發出強大攻擊能力。
由紅炎組成的大網繼續向外蔓延,最終將前后左右方圓數十丈的區域全部覆蓋,這也是他目前為止所能夠自如掌控的最大范圍,可以說,在“紅色天網”籠罩下,就算是精于隱藏的異類力量也大概率無法遁形,必將暴露于他的眼中。
唰......
當“紅色天網”絲線連接上客棧前樓的那一刻,顧判陡然感覺到眼前一花,整個人剎那間有一種向前猛沖然后墜落的錯覺。
他的心中一凜,清楚知道這是因為屬于他的力量開始與盤踞沽陵城的異類力量正面交鋒,在第一次小規模的碰撞后所產生的后果。
但是,雖然只是最初的小規模接觸,其感覺到對方的力量層次與強度,也已經讓顧判生出極大警惕,如果不是經過長時間的各種加強,將這具(身shēn)體的力量與反應提升了一大截,他現在或許已經在這種錯覺下站立不穩,一頭從樹上栽落。
稍稍定了定神,顧判發現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夜空中那輪彎月再次從云層中顯露(身shēn)形,但就在一個呼吸之后,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認定如今高懸于天際的月亮并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一輪來歷不明的血月,鑲嵌在黑如鍋底的天空正中。
血色月光照(射射)下來,將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猩紅的顏色,尤其是在客棧附近,血色月光與“紅色天網”相互交融,更是仿佛給一切都鋪上了一層血色的漁網絲襪地毯。
隨著血色月光的落下,在顧判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悄然變了模樣。
原本建筑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客棧在這一刻已經變得(陰陰)森破敗,看起來仿佛數十年都沒有人居住過,客棧正門完全就是一個幽深洞(穴xué),陣陣(陰陰)風從中吹出,暗灰色的墻壁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伸頭的木質圍欄斷的斷,爛的爛、上面還倒插著一頭頭剝了皮的怪物尸體,活脫脫就是一片瘆人的修羅墳場。
(陰陰)風陣陣,呼嘯而過,吹得他所站立的這棵大樹嘎吱作響,仿佛下一刻就會傾倒散架一般。
顧判感覺腳下踩著的枝椏黏黏膩膩的,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深深陷入到滴滴答答向下淌血的碎(肉肉)之間,再向下看,大樹的樹干全部由擠壓糾纏的破碎尸體組成,樹枝全部都是剝了皮的扭曲手臂雙腿,還有一顆顆風干的頭顱從樹冠垂下,就像是長熟之后可以采摘的果實。
“這可真特么的……惡心啊!”
他面無表(情qíng)將伸到自己眼前的那顆露著大牙慘笑的頭顱撥到一旁,注意力再次聚焦到那對江湖俠侶的(身shēn)上。
他們或許是真的趕路趕得太累了,就算是自己居住的客房已經變成了白骨累累的盤絲洞,就算是被一只磨盤大小的鮮艷蜘蛛吐絲織網團團圍住,也沒有影響到兩人分毫,還躺在(床床)上呼呼大睡,甚至還在此起彼伏地打著香甜的小呼嚕。
什么叫淡定?
什么叫該吃吃該睡睡?
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看看人家這小兩口不管不顧就要睡覺的模樣,顧判很是佩服地悠悠嘆了口氣,第二次將那個沒眼色的干枯頭顱撥到一邊,繼續認真觀察著客房內正在發生的一切。
體表遍布鮮艷花紋的蜘蛛將自己倒掛在墻上,口中伸出一根尺許長的尖刺吸管,緩緩朝著男子的眉心扎去。
一道比頭發還細的淡紅絲線狀似無意間從窗戶的縫隙飄入,精準地落在了鮮艷蜘蛛的吸管上面。
就像是燒得通紅的鐵絲切入黃油之中,那根一尺多長的吸管頃刻間被從根部截斷,啪嗒一聲掉落在男子耳邊。
緊接著,又是兩根淡紅絲線飛來,打著旋落在了倒立蜘蛛的頭上。
啪啪兩聲脆響。
看似輕若無物的淡紅絲線甫一接觸到蜘蛛毛茸茸的頭顱,卻像是兩根熾(熱r惡)的鋼鞭重重抽了上去,瞬間便將磨盤大小的蜘蛛從墻壁打落地上,八腳朝天在那里不停掙扎翻滾。
這么大的動靜,竟然還沒有將那兩位呼呼大睡的俠侶驚醒,這也讓顧判不由得有些懷疑,到底是他們真的累到無法醒來,還是說因為受到了影響,被困于睡夢之中無法醒來?
顧判想到此處,心中微一動念,便各有一根紅炎細絲分別附著到了兩人額頭,朝著眉心所在的位置輕輕一刺。
然后他便聽到了幾乎同時響起的驚恐尖叫,那對年輕人歇斯底里地大聲呼喊著,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光著腳便撞破客房木門逃了出去,在乍然看到客棧樓內(陰陰)森恐怖的景象后,不由得將聲調再次向上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度。
尤其是那個女子,只是穿著一件粉色的肚兜,堪堪遮住了要害的部位,將大片白皙的肌膚都露了出來,映照在顧判視線之中,滿眼都是一片耀眼的雪白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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