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聽眾都很有素質啊……
顧判滿意地笑了笑,輕咳一聲便準備按照之前看過的那些話本內容開講。
但一句“落魄顧生秀才不中,家產良田盡皆被占”剛到嘴邊,卻硬生生被他又咽了回去。
按照那些現成的話本內容說,似乎有些不太好,最主要是讓他的心情很不舒暢。
現在可是他自己來講,難道還要把顧生編排得那么慘嗎?
大家都是兩只胳膊兩條腿,一個脖子頂著一個腦袋,憑什么就非要搞成一只白天鵝,一只癩蛤蟆的樣子?
憑什么啊。
一念及此,顧判當即改口,語氣低沉道“話說那日顧生初試不中,從考場回到家中,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紅衣府宅的老管家,見到他便丟過來一張素簽。”
“顧生低頭只是一看,便兩耳轟鳴、雙眼昏花,只見那紙上僅僅寫了兩個大字——退婚!”
隨著顧判的講述,隨著銅鏡啪啪摔打在桌面,茶樓里所有客人連送到嘴邊的茶水都忘了去喝,全神貫注聽了下去。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紅家無情逼退婚,莫欺顧生少年窮!”
直到顧判最后又是猛地一拍銅鏡,喝了口茶轉身就走,將一眾如癡如醉的茶客都丟在了廳內。
許久后,茶樓葛掌柜忽然回過神來,再看看臺上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心中頓時焦急萬分,四下里到處搜尋著那位“符先生”的蹤跡。
顧判沿著長街一路前行,走出數百步后終于看到了一間客棧。
他進去看了看房間設置,當即交了錢,準備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洗完澡躺在床上,卻許久都無法入睡,在這溫暖如春的房間內,顧判的身體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有些燥熱。
不行就去泡個冷水澡?
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現在面臨的并不是泡幾個冷水澡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些微小到幾乎無法感知的粉紅霧氣,已經在他體內深深扎下根來,任由烈焰掌紅炎灼燒,甚至是冒著極大風險搞出乾坤借法“真液”去祛除,也根本達不到應有的效果。
這么長時間過去,它們似乎完完全全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不斷挑動著他的心火,并且可能是因為生命值加強后身體變得更加強大,這股火焰燃燒起來也變得更加劇烈。
“先生……”
忽然間響起的稚嫩童聲將顧判從沉思中猛地驚醒過來。
他一個翻身便從床上跳下,右手已經虛握在了光滑冰涼的斧柄上面。
“你又發現什么了?”但當他仔細感知周圍的一切,卻是毫無所獲。
“沒,沒有敵人。”
“沒有敵人你叫什么叫,很容易讓人心情緊張懂不懂?”
項洌從銅鏡中冒出一個腦袋,嘴巴翕動著囁嚅了很長時間,才在顧判愈發不耐煩的眼神中道“先生剛才講的退婚那段故事,我,我很想再聽一聽后面的內容。”
他剛剛冒出的鍋蓋頭被顧判一巴掌扇了回去。
“聽什么聽,你一個毛都沒開始長的小屁孩,怎么就對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感興趣?我問你,給你留的作業都按時完成了沒有!?”
唰……
床邊悄無聲息多出來一疊黃色紙張,就在顧判手邊。
“先生,作業我已經完成了。”
顧判眼睛一亮,一張張將所有黃紙收好,再開口時已經換了一副溫和的語氣,“我大致檢查了一遍,你這幾張作業紙啊,還算能看,但那只是上一次的作業,新的作業是這些,你拿去吧。”
比剛才至少多了一倍的白紙出現在銅鏡旁邊,項洌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顧判隨之而來的畫餅給深深打動。
“你好好弄,把這些作業都完成之后,我就把后續的內容講給你聽,作業完成得越多,能聽的故事也就越多,明白么?”
“我明白了!”他飛快地說完,嗖地一下便連同所有白紙都消失在了銅鏡之內。
“小孩子的快樂,還真是容易滿足啊……”
顧判摩挲著剛剛入手的符紙,心情忽然又變好了不少,他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半閉上眼睛看著正上方那鮮艷的錦緞,些許睡意不由自主便涌上了心頭。
但就在下一刻,他卻猛地坐了起來,因為速度太快太猛,甚至還將腦袋重重磕在了床頭上。
但他卻毫無所覺,目光依舊平靜,看著頭頂上垂下來的道道錦緞絲帶,仿佛在細數里面究竟有幾種顏色。
嘩啦……
他伸出一只手,掀開顏色款式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得不同的床簾,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房間內的家具擺設果然也已經變得截然不同,處處都流露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息。
探頭再向外看,視線被雕花紫檀木門阻擋,只能隱約從門縫中看到,外面似乎是一片雪白的景象。
這又是什么一個情況?
難道他隨便在街上找了間客棧,便直接進入到了之前遍尋而不得的“吃人客棧”?
但是在顧判看來,這種可能性實在是不大,如果真的是“吃人客棧”,那它也太賤了,費盡心思去追的時候高冷不露面,等到泄氣了不想追了,它竟然自個兒顛顛兒地跑來了。
這不是賤,又是什么?
顧判默默想著,穿鞋下床,雙眼深處倏然升起兩朵幽幽紅炎,緩緩推開了那扇紫檀雕花木門。
如果真的是“吃人客棧”,那么它的吃人原理又是什么?
自從領悟到關于眼睛的法門后,他的精抗已經不再趨近于零,為什么還是會被沒有反應便拉了進去?
出乎他的預料,推開門后,眼前并不是之前所認為的一片雪白,而是普普通通的木質走廊,更讓他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根本就是他所住那間客棧的二樓走廊。
他猛地回頭,發現房間內雍容華貴的陳設正在變化褪色,剎那間就已經變回了客棧房間原本的模樣。
“雷達,你有沒有感知到不同的氣息?”
顧判沒有著急返回屋內,而是先拍了拍銅鏡。
過來片刻,稚嫩的童音才遲疑著響了起來,“先生,確實有味道,不過我剛才正在忙著做作業,沒有注意。”
“記住,作業是作業,但感知異類氣息的事情,有一件算一件,都是考試,考的成績不好,那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先生,我知道了。”項洌飛快地回了一句,而后忽然道,“先生,我感覺到了,現在異類氣息的源頭,就在左前方五步的位置。”
“左前方五步”
顧判瞇眼望去,視線落在窗前的圓桌上面。
在桌面上,正安安靜靜躺著一個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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