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被籠罩在滴滴答答落下的墨雨之中。
顧判凝視著昏暗的夜空,再看看似乎在咧著嘴嘲笑他的鳥頭,忽然感覺自己的肚子餓到了極點。。
現在問題已經出現,那就是他就算想走,卻能不能真正走脫的問題。
雖然他看不到它,但是,他自己的一舉一動卻似乎盡在它的掌握之中,就算是一路沖出了這片密林,也有可能被一路跟隨,如影隨形,又如跗骨之蛆,難以擺脫。
“沒辦法了。”
顧判幽幽嘆了口氣,咕咚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它其實也就只是一只鳥而已,縱然可以將自己幻化為人形,但歸根結底,它就是一只鳥。”
“吃了這只炭烤貓頭鷹,就能補充更多的能量,至少可以將現在的狀態繼續持續下去,給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剛剛吃了烤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反應,那么再慢慢吃掉一只烤腿,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思慮至此,他當即調轉方向,朝著那頭巨鳥的位置走去。
剛剛邁出幾步,顧判卻猛地停了下來,視線從數丈外的地面延伸出去,一直看到連他也看不清楚的黑暗盡頭。
在還未完全熄滅的火焰映照下,他發現地面上的黑色雨水正在聚集成一道道水流,更奇怪的是,水流前后左右相交,似乎連成了一張無比巨大,又形成了無比復雜圖案的畫面。
他如果沒猜錯的話,好像自己現在正處在這張由黑水編織而成的畫卷中央。
“出乎意料的發展,剛才那名為傳墨的女人以紙筆作畫,便可以造就實力可堪不錯的紙人,現在她這是要以一片天地為畫卷了么?”
“那么,接下來即將降臨的會是怎樣的攻擊?”
“已經將這個女人砍燒碎尸了,敵人還沒死的話,又會躲在什么地方?”
嘩啦啦!
地面上的黑色水流開始游動起來,沿著規劃好的軌跡緩緩流淌,有些地方甚至違反了最基本的物理學定律,水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從低處向著高處游動。
如果從高空中俯瞰下來的話,還不知道這會是一幅什么樣的畫面。
以一片天地為畫卷,這得是多粗的筆才能
顧判忽然間愣住。
對啊,筆呢?
傳墨手里最開始那只纖細的毛筆呢?
剛才戰斗結束后,他劈碎了桌子,砸碎了硯臺,收起了那疊子一看就不是普通材質的紅色紙張
但是,他竟然下意識地就把那根筆給忽略了過去。
現在,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是不是恰恰就拿起了筆,正在對他進行攻擊?
“可惜我不會飛,不然倒是可以升到空中,居高臨下看看這些黑色水流,它們連起來到底是什么圖案,再尋找一下,到底那個敵人隱藏在何處揮筆潑墨。”
顧判深吸口氣,心中陡然冒出一個讓他都有些驚訝害怕的想法。
不會飛,但是他可以跳。
等跳到高處后,如果他在身體下面引爆一大團“乾坤借法”,再借助劇烈的大爆炸沖擊波之力向上拋飛的話
那么,他到底能跳多高?
最后從天上摔下來,又會摔得多慘?
咔嚓!
他一邊默默想著,動作卻是沒有任何停頓,一把將烤焦的鳥腿拽了下來,又狠狠一口咬下。
很長時間后,當顧判終于將一整只烤雞腿吃完,他已經是第六次見到了這頭老鳥的尸體。
這就是精抗太低的惡果,已經讓他完完全全品嘗了個夠。
無法走出這片密林,無法找到敵人在哪兒,無法真正抹除掉蜿蜒流動的黑色水流,就算是他從戰斗起始時就引爆的火焰,這次卻仿佛也失去了應有的部分虛妄效果。
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的話。
他看了看兩對翅膀和兩條鳥腿全無的那只鳥兒,認為自己有可能會被餓死。
不知不覺間,地面上的黑色水流來說涌動起來,沒用多長時間便已經達到了沸騰的程度。
顧判的臉色隨之變得有些凝重,停在原地思索片刻后,他猛地踩踏地面,整個人如同被投石器拋起的石塊,瞬間離地數丈。
緊接著,就在他達到最高點,滯空停留的那一刻,半空中陡然爆起一團巨大的光芒。
沖擊波向著四面八方傳遞出去,也將刻意調整好姿勢的顧判朝著更高的空中拋飛。
自由飛翔的感覺很容易令人緊張,那是人在面對到生命危險時油然而生的心理反應。
但比起飛翔,更讓他心中砰砰直跳的卻是眼中看到的景象。
下方本該是密林的位置,只有一張猙獰可怖的巨大鬼面,還在燃燒的淡紅火焰,給這張黑色的面孔涂抹上了一片血色,猶如道道傷痕,正在汩汩滲出鮮血。
視線向更遠的地方延伸,終于讓他看到了在大雪之中本應該存在的白色,茫茫的雪白,圍繞著下方的巨大鬼面,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忽然間,一條條黑色水流從燃燒鬼面內向上激射,就像是一道道鎖魂的鏈子,朝著他涌動纏繞過來。
“我被壓制的感知恢復了少許,嗅到了它存在的痕跡。”
項洌稚嫩的聲音在顧判心底響起。
然后順著它指引的方向,顧判猛地瞇起眼睛,看到了在下方某個角落忙碌的影子。
那竟然是一支孤零零的毛筆!
沒有握筆的手,也沒有作畫的人,根本就是一支毛筆,在獨立完成一個巨幅畫作的繪制。
剎那間,他就接受了這個本應該匪夷所思的事實。
有大魏京城的魔性妖刀珠玉在前,更有前一個時空聽到過的諸多筆仙故事打底,如今真的多出來一個有靈智的筆精,也不是什么太難接受的事情。
因為他的精抗太低,所以之前最大的問題就是發現不了敵人,
既然現在已經發現了問題,那么就要去解決問題。
而解決的辦法也只有一種,那就是不管不顧,先掉下去給它來上一斧頭再說。
高空中,再次暴起一團光芒,將無數道纏繞過來的黑色水流盡數驅散。
寒光閃閃的單刃戰斧卷起道道狂風,帶著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閃電般出現在了鬼面眉心正中的位置,以山崩地裂之勢朝著下面蓋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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