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的……”
顧判拿開剛剛一巴掌拍在銅鏡上的手,平躺著的身體悄無聲息又朝著遠離那幾人的方向挪開了一段距離。
總算是遠離了那片還在蔓延擴大的水漬。
腥臊的味道瞬間充滿了整間客房,也讓顧判的眼角嘴角都開始抽搐起來。
“你特么的,怎么就聽不懂人話呢?”
他非常氣憤地又在腰側隱蔽地拍了一下,趁著那幾人尖叫聲還未停止時咬牙低語道,“老子只不過是讓你稍稍嚇他們一下,然后我也裝作被嚇到的樣子,等會兒一起爬起來后才好跟他們拉近感情。”
“但是,你特么的怎么就那么狠,直接把他們給嚇尿了!?”
“要不是我見機得早,你是不是要把他們的屎都給嚇出來才算罷休!?”
“甘霖涼,現在他們都尿了,那我呢,是不是最好也要尿上一下以示敬意,才算是和這幾個無膽蠢貨站在了同一條船上,有了共同的秘密?”
“lgb的,還在捂著眼睛尖叫,你們還是男人嗎?”
顧判眼皮子狂跳,忽然間想到了自己手上還有一只茶壺,二話不說便悄悄將里面的茶水澆了下去。
“呵,得虧我身懷烈焰掌,不然這一下就要給燙廢了……”
做完這一切后,他猛地坐起身體,調整好面部表情,驚恐道:“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間就被拉到了那種地方!?”
“這到底是噩夢,還是真的存在!?”
“咦!?幾位兄臺,你們為何突然出現在了小弟的房間里面!?”
“你是誰,你怎么會在這里?”
其中一個孫府家丁終于止住叫聲,偷偷看了眼自己的褲子,臉色陡然漲得通紅。
“我就是個跑單幫做買賣的,近日剛準備到七塬郡找生意,夜宿此處,不知怎地就忽然間跑進了一道幽黑長廊深處”
顧判很有些扭捏地笑了笑,表情豐富,除了殘留的驚恐,似乎還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孫府的幾人都坐了起來,盯著他看了許久,也讓顧判的心不由自主提了上來。
哥幾個,可別逼著人下狠手啊。
他一個不太妙的念頭才剛剛升起,便看到幾人的目光下移,轉向了他的褲子。
那里,剛剛被一整壺茶水潑濕的地方還冒著蒸騰的熱氣。
只是一瞬間,顧判忽然就發現,原本還是恐怖僵硬的氣氛陡然間就緩和了下來。
那四個孫府家丁護院甚至還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有戲啊。
顧判當即起身,從懷里掏出來一把碎銀,嘆了口氣道:“何以解憂,唯有美酒,若是幾位哥哥不嫌棄,就讓小弟做東,咱們去尋一處酒樓好好喝上一頓,以烈酒之陽氣,驅散這令人難過的寒意。”
為首的那個孫府家丁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道:“看起來大家都是一起受難的兄弟,這位兄弟所言極是,而且這客棧邪性,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本人正好與那驛所驛丞有舊,今夜吃完酒就去他那里尋兩間房歇息,明日一早便返回家中!”
其他三人紛紛點頭,“余浚大哥所言極是,不過還是需要先回房間收拾一下行禮,再換身衣服再去吃酒方可。”
哐啷,客房的木門被撞開了,客棧掌柜帶著兩個伙計手持刀棍,目瞪口呆看著里面那一副和諧交談的場景。
然后他們便被大怒的孫府家丁給趕了回去。
不久后,極擅聊天,又刻意調動酒桌氛圍的顧判便與那幾人打成一片,喝到大家都有熏熏醉意時,已然是親熱至極地稱兄道弟起來。
這其中就包括了那位被他在樓梯口砸暈的倒霉蛋,好在當時兩人距離尚遠,光線昏暗,那人并沒有真正看清楚他的樣貌,反倒是對做東請客的顧判好感頗多。
在酒樓吃了一陣,顧判結了賬,隨手又掏出幾顆碎銀,讓酒家新做了些許酒菜打包,交給余浚,讓他去送給驛所的驛丞。
看著如此上道,又很給自己臉面的“小兄弟”,余浚自然心中歡悅,就連恐懼都驅散了許多,二話不說就也要帶著顧判前往驛所暫住。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顧判也就從善如流,跟著這幾人來到了三鋪城驛所之中。
自屏夏郡來的探子府兵占據了驛所絕大部分的房間,還好余浚所說的與驛丞有舊不是在吹牛,而是真的關系不錯,在笑瞇瞇收了余浚拿來的酒菜后,驛丞還是偷偷開了兩間偏僻的房間,讓他們住了進來。
烈閻的親信金自然也注意到了明顯沒有官身的幾人,但七塬孫家的名頭他也有所耳聞,自家也不是專門巡查各地驛所的差官,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是最為合理的選擇。
接下來,當他被驛丞邀約過去吃酒時,雖然自己身懷密信不便前往,但還是派了個能說會道酒量好的兄弟過去,算是顧全了雙方的面子。
結果沒多長時間,那位兄弟卻又回來了,而且臉色蒼白,似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驚嚇。
“孫府的那幾位,剛剛才從客棧里跑出來,而且全部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陷入到了幽暗長廊之中!?”
“沒錯,幽暗長廊,慘白手臂,小弟聽到此處便當即借口方便離席,找大哥來匯報此事直到現在,我的腿都還有些發軟,幾乎提不起力氣。”
驛所房間內,兩個異聞司探子大眼瞪小眼,只覺得一股涼氣撲面而來,將整個房間都變成了能凍死人的大冰窖。
比起面前的小弟,金身為烈閻的心腹親信,自然知道的隱秘還要更多,想的也更加深遠。
而且經歷過項府異聞事件后,他陡然間再次聽聞幽暗長廊、慘白手臂這八個字,當真是被驚得心都要跳了出來。
烈大人的推測竟然是錯誤的!
盤桓在項府日久的詭鏡貓妖事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束,甚至還隨著他們的離開,蔓延到了這百多里之外的三鋪城之中!
那么,到底是那些東西專門纏住了他們這一隊人,還是說當初所有在項府面對過此事件的眾人,都已經被那些東西打上了印記,不死就終生無法解脫!?
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如果異聞是他們隨他們而來,那為什么沒有在這驛所之中爆發,反而是突然降臨到了數百米外的那間客棧之中?
一連串的疑慮與猜測讓金心中發麻,當即就有了馬上離開的不要回頭的想法。
但透過門窗縫隙,看到外面如墨漆黑的冬夜,他又不得不將自己這個念頭硬生生掐滅。
這樣的寒冬之夜,他若亂了方寸直接逃跑,那才是最危險的做法。
到時候有可能都等不到異聞殺人,他就會死在軍心大亂的府兵刀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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