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214章
第214章
“陰靈酒,會讓人聞之如入仙境,飄然失智,且上癮非常。”
“至于另外一種酒,”陸溫言清越的嗓音,傳入沈年年的耳畔,他指著那安魂酒,說道:“里頭只摻雜了少許女子的陰魄,卻可以此迷昏人心,起到安定之效。”
“若常人食之過多,會如何?”沈年年問。
她記得很是清楚,顧耀祖曾與李游說過,這安魂酒不可多飲。
“會上癮。”陸溫言道:“只是這種癮與女兒香所帶來的癮不同,這是一種會讓人死于虛妄的癮。”
沈年年聞言,便放下手中的酒葫蘆,她的指腹忍不住蜷縮起來。
不是害怕,是憤怒。
她也知道,自己是局外人,不該為此感到憤怒。
可她是人,亦是女子。
這整個執念之域,簡直就是女子的地獄。
她明白,這是每個封建之下的產物。
但也為此深感悲哀,女子在這些時代之中,就如同待估價的貨物,待出售的東西,亦或者,更像是隨意讓人糟踐的螻蟻。
李嬌自小便纏了足,所以她幾乎從未出過那狹小的方寸之地。
她曾與她說過,她今生夙愿有二。
其一,嫁一個好人家,其二則是帶著她的妹妹李蕊嫁過去。
她不想讓妹妹再吃苦了。
沈年年那時問過她,若是這二者,只能求其一呢?
李嬌幾乎沒有猶豫,她說:那我便只求蕊兒莫要再吃苦了。
于新時代的女性來說,為人妾室是不齒的。
可對于舊社會的女性,卻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倘若有更好的選擇,誰人不愿主宰自己的命運呢?
而如今,這焚香道人賣妻賣女,也并不以為恥。不僅如此,他還以千百女子的尸骸釀酒。
女子在這個時代,何其可悲?何其可嘆?
沈年年的眸光,漸漸凝聚出一簇火光。
那光亮耀眼奪目,襯得她的面容愈發堅韌美麗。
她道:“我要找到這葬送女子性命之處。”
她不覺得,只憑借焚香道人一己之力,就能殺千百女子。
雖說這焚香城不大,但不可能是一處隨意可作奸犯科的地方。
那么,這焚香道人以女子尸骸所釀酒之地,定是無數女子埋骨之地。
“我或許知道在哪兒。”胖球忽而說道。
沈年年與陸溫言的眸光齊齊落在胖球的身上。
胖球道:“我先前打探消息的時候,聽村民談及一個生子秘法。”
“那秘法是說,只要將生出的女嬰扔入水潭之中,用以作為敬獻于水中仙的貢品,如此下一胎,必定生出男嬰。”
這所謂的秘法,更是讓人聞之背脊生涼。
先前它聽聞之際,便覺可怕,但說這話的兩個婦人都神色平靜,好似對此事見怪不怪一樣。
后來,他又聽得其他的閑言碎語許多,便一時將此事拋之腦后了。
沈年年陷入沉思:“水潭?”
她的腦中,忽然浮現起一件事。
一件關于肖家前家主之事。
瞬時,她心中的一條線索便串了起來。
她或許知道這顧家貢香、肖家貢香的秘密了。
眼見著天色黑了下來,沈年年卻沒有要歇息的打算。
她讓陸溫言看著顧耀祖,想自己出去。
可陸溫言卻是不愿,他輕聲說道:“我能帶你去尋到那個水潭。”
而后他修長的指腹微微翻動,顧耀祖立即便頭痛欲裂起來。
他扶著腦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眼神有過一瞬的清明,但那種劇烈的驟痛,讓他忍不住跪了下來,只一味搖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陸溫言漠然的望著顧耀祖,唇畔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知道痛,他就會乖乖聽話的。”
果不其然,那痛苦持續的時候,陸溫言低聲問他:“這釀造女兒香的取水之地,在哪里?”
而這一次,顧耀祖不再遲疑。
他脫口便告訴了他們。
“山神廟背后的水潭……在那里,呃啊!放過我,放過我。”
隨著他告知的聲音落下,那股難言的可怖痛覺卻沒有跟著消失。
沈年年看了眼陸溫言,便聽陸溫言又問:
“肖家前家主當初治理的那個水災之地,是不是就在那個水潭?”
“是,是那里。”
沈年年道:“他是不是發現了女嬰的尸骸?”
“他……他該死!”顧耀祖面露猙獰之色:“他是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當年,如若不是他讓人填了那水潭……他肖家也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他也不至于被問罪斬首!”
“那最后的尸骨之水,是我豁出性命偷回來的,若非他一意孤行……我何至于這般落寞慘淡?都是肖鈺……都是他!”
顧耀祖的聲音,一時變得粗獷而滿是怨毒。
他喘息著,頭痛欲裂著,眼底折射出滔天的恨意。
陸溫言指再一次翻動,而這一次,顧耀祖如泄了氣的皮球,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陸溫言看向胖球的方向,吩咐道:“你來守著他。”
說著,他身后的長劍出鞘,落在顧耀祖的頭頂上方。
似乎只要顧耀祖醒來,那劍便會插入他的腦袋。
胖球見他如此,哪敢說拒絕?
于是,它眼睜睜看著沈年年和陸溫言離去,自己則只能瑟瑟發抖的守著顧耀祖。
沈年年與陸溫言離開破廟之后,便朝著其后走去。
很快,他們找到了那水潭之地。
縱然是被填上,那水潭輪廓的痕跡依舊很是明顯。
沈年年感受到陰風陣陣,仿佛無數嬰孩在哭泣。
陸溫言道:“這里的陰靈,悉數皆是嬰孩,這些嬰孩還未生出意識,便死于此地。她們死后無法尋到輪回之路,便只能被久久困于此處。”
沈年年心中的憐憫,讓她神色看起來很是蒼白。
“可否讓他們往生?”沈年年道:“我知道,這里只是執念之域,不算是真實的世界,或許我們如此做,也于事無補。”
可她是人,有血有肉的人,無法真正做到無動于衷,不予理會。
“可以。”陸溫言道:“你以靈蘊開辟一條坦途,即可為她們照亮前路……只是,這些陰靈死于惶恐,并不知世事,很大可能會因為驚懼而攻擊你。”
“我知道。”沈年年朝著他點頭:“但有你在,你會護著我,不是嗎?”
陸溫言聞言,如清風朗月般笑了起來。
他眸底深深,滿是沈年年的倒影:“嗯,我總會護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