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176章
第176章
曌淵的氣息漸漸弱去,而一道白光也隨之將他們吸附離開。
等到幾人意識再度清晰的時候,便見參天的樹,屹立四周,他們被圍于林中,四下靜的只有鳥獸的聲音。
“我們……這是出來了?”
出聲的依舊是云之衡,只是他的聲音,不再是老者略顯低沉滄桑的聲音。
他立即看向宗政放,果不其然,宗政放也不再是女子的面容與身段。
云之衡臉上露出喜悅之色。
宗政放亦是摸了摸自己的臉,喜上眉梢。
“我們真的出來了!”小紗雀躍的聲音蕩于林間。
只是這喜悅僅僅維持了數秒,回過神的時候,幾人的笑意便止住了。
唯獨陸溫言輕笑一聲。
但十四歲的那個初夏,她于氏族夜宴上被魔修擄走,而那一次,少年如天降神兵,將她護在懷中。
曌淵此人,陸溫言的確沒有太多的感觸。
小紗率先忍耐不住,便好奇的問:“年年姐,你們到底從云霄的記憶里看到了什么?”
隨著他日漸長成驚才絕艷的少年,他也生出了不愿娶赫連栩的心思。
在云霄的記憶之中,他們才明白一切的源頭正如陸溫言所說的,云霄這一生的所作所為,只因一個情字。
與小紗一樣,宗政放亦是眼巴巴的瞅著,雖然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軀,又開始故作孤傲,仿佛并不在意。
于是,幾人一邊探查四下的情況,一邊沿路說起了云霄的事情。
在前世那個時空的半年前,陸溫言以記憶靈珠開啟了云霄的回憶。
“曌淵前輩他……”
因其小小年紀便身負眾望,致使他自懂事開始,一心便只撲在修仙之上。
紫霄出身世家,自出生便被定下了娃娃親,與他有婚約的,是赫連家的嫡出小姐。
只是,紫霄長到七歲,便被測出靈根與天賦卓絕。
那是個極其狗血的虐戀故事。
于他來說,曌淵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他不在意曌淵,也不在意曌淵的人生多么曲折,多么令人唏噓。
沈年年提及云霄時,小紗和宗政放才想起來這件事。
“就是這個意思。”
如此想著,他極為愉悅的開口,接下了她之后的話。
沈年年聞言,朝著陸溫言看了眼,而后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赫連栩只是他的未婚妻,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陌生女子。
凡人皆說有前世,或許前世,他與沈年年是骨血相融的一體。
而一同觀其記憶之人,便是云之衡、宋朝辭、沈年年以及陸溫言四人。
見眾人神色緩和了些許,尤其云之衡和宋朝辭,也都釋然了少許,沈年年才接著說道。
如今曌淵的事情算是了了,緊接著便是關乎云霄的事情,還盤旋在她心中。
“師尊他本就是百年前便故去之人。”宋朝辭沉聲道:“諸位不必為此感到過于傷懷。”
但赫連栩不同,或許少時她并不知情愛,也不懂歡喜與否。
但那時不時朝著他們幾人瞟過去的眼神,還是讓人一眼便能看穿這幼稚小鬼的心思。
小紗與宗政放皆是點了點頭。
那小姐名喚赫連栩,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
“眼下我們還是盡快從這里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她道:“云霄若是比我們早一步離開這里,或許還要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或許有朝一日,我們還能再見他。”沈年年說道。
“一邊走一邊說吧。”沈年年道:“這里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秘境,還有待商榷。”
果然,他總是那個唯一懂沈年年的人。
宗政放蹙起眉頭,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至少在沈年年看來,無非就是五個大字:追妻火葬場。
云霄的前世,即紫霄神君。
于是,在他年紀尚小之時,便被送進大宗門修習仙術。
沈年年曾說起過,他們窺探了云霄的記憶,但之前時間緊迫,又有曌淵的事情在先,他們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
取而代之的是復雜與悵然。
“沈年年的意思是,我們方才所進入的,只是未來的世界,而眼下未來沒有發生,我們便還能再見曌淵。”
她話音落下,一眾人便齊齊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等著她的下文。
他救了她一命。
至此,他便成了她此生的執念。
為了成為能配得上紫霄的道侶,她也隨之開始努力,她想成為赫連家最耀眼的明珠,想入他的眼。
而她的確也是做到了,她成了赫連家耀眼的明珠,于器修一術上,造詣驚人。
這讓族中長輩,都對她交口稱贊。
于赫連栩來說,一切都是那般順利,只等著她二十歲那一年,嫁給紫霄。
可世事難料。
赫連栩還未滿二十歲,紫霄的族中便遇大難,全族覆滅。
紫霄決心斬斷塵緣,一心投身于修煉之中,為父母親族報仇雪恨。
他第一次上赫連家拜訪,提及退親之事,赫連栩堅定的拒絕了。
她只說她會竭盡全力幫他,他大仇未報之前,不會亂他道心,逼他成親,同時又以兩族之約為由,寧死不愿退親。
無奈之下,紫霄離開了赫連家,并不再理會。
赫連栩并沒有食言。
此后的百余年里,她一邊四處尋找百妖劍,一邊憑借自己的器修之力,努力淬煉世上堪比百妖劍的法器。
赫連家是器修世家,當年于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傳承不熄。
但即便是這樣的世家,也從未鍛造過如百妖劍一樣的神兵利器。
那時候,所有人都在勸說她放棄,便是赫連栩的父母,也苦苦相勸。
少年英才固然難能可貴,但現實面前,沒有人會認不清一切,為自己的癡妄而耽誤余生。
可赫連栩自己,卻如著魔了一樣,日復一日,嘔心瀝血的淬煉法器。
不僅如此,她還離開了赫連家,來到了紫霄所在的宗門——留仙山。
她自愿做著妻子的活計,每日陪著他,逗著他,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求來靈丹。
每日里她忙得不可開交,又卑微至斯,但她卻甘之如飴。
于那時的赫連栩來說,她只是不愿自己的心上人一直活在全族覆滅的傷痛之中。
但對紫霄而言,大仇未報,怎談兒女之情?更何況,赫連栩最初的‘陪伴’,給他造成了極大的煩擾與不適。
于是,紫霄很快又與赫連栩提及退婚。
自然,這一次,赫連栩依舊不愿。
她心中覺得受傷,卻還是一直陪著紫霄。
其實說陪,也不盡然。
因為紫霄閉關,有時半年,有時兩三年,更長的時候,甚至長達十數年。
百年的陪伴,大多數于赫連栩來說,只是她一個人的孤寂歲月。
眼見著紫霄的境界一次次松動,一次次攀升。
赫連栩竟是漸漸有種即將熬出頭的錯覺。
但那只是錯覺,紫霄的心,似乎硬如磐石。
他第三次與她提及退親之時,其實那一次,赫連栩是同意了的。
只是,那之后赫連栩的行為,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并未答應。
那一次分別之前,她送給了紫霄一塊護身的昆侖玉。
彼時的紫霄并不知道那昆侖玉是如何淬煉出來的,只是作為兩人最后的情分,他照著她所說,好生將昆侖玉佩在身上。
直到后來,他即將破鏡失敗,生死一線的時候,昆侖玉迸發出的護身金光將他最后的一絲命脈護住。
于是,他成了即將飛升的大能,只等著他塵緣了卻,天道才會降下飛升之路與他。
而他未了卻的塵緣,便是赫連栩。
世人皆以為,他與赫連栩之間,是赫連栩單方面的欽慕他。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赫連栩陪伴他百年,便是再冷硬心腸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而他,也的的確確是動了心。
第三次的退婚,只為放她自由。
因為他知道,千年來未曾有人跨越飛升之劫,而他不過修煉百余年,此番若是未能破境,便只是化為一捧黃土。
但他沒有想到,那一次的訣別,竟成了他此生的心魔。
他到處都尋不到赫連栩,便是赫連家之人,也不知赫連栩的去向。
直到長達十年的找尋,他才自發現真相。
他所虧欠的女子,早已神魂隕滅。
赫連栩……死在了十年前,死在了為他擋飛升之劫的那一刻。
她說要護他,便以死相護。
她以神魂為祭,將自己融入法器的煉制。
倘若他此生安穩無恙,她便化為昆侖玉,長伴他左右。
倘若他遭遇危難,她亦可做最后的盾,為他逢兇化吉……一如年少時的那一次,他擋在她的面前,義無反顧的與魔修抗衡。
所有人都說,赫連栩愛慘了紫霄,就連她最后的死,也是為了紫霄而死。
但真相卻是,紫霄也因為赫連栩的死,再無法飛升。
直至那一刻,他才明白,在這他不以為然的過往里,無知無覺的愛意,早已瘋狂滋生。
“好可惜,”小紗忽而發出感嘆:“赫連栩至死都不知道,紫霄也是深愛她的。”
宗政放卻不以為然:“他那是活該!”
“當真那么癡情,早干嘛去了?”云之衡深以為然,神評:“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沈年年無語的看了眼云之衡……這小子,怎么還抄襲她上次的說辭了?
宗政放難得這么認同云之衡的說法。
緊接著他又道:“紫霄神君之所以放棄飛升,那是因為他道心亂了,才無法飛升?”
其實根本不是世人所說的,為了天下而放棄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