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73章
第173章
她說得坦然自在，沒有半點嬌羞不安。
仿佛他若是說好，她也不覺多么歡喜，他若說不好，她亦不覺如何失望。
她無心無情，目的純粹，倒是讓曌淵一時覺得有些慌亂。
看出了他的窘迫，她倒是也不逼迫，只極為隨意的說道：“無妨，你若是不愿，也沒有關系，我救你只是隨性，本不圖回報。”
“我修了傀儡術。”曌淵卻突然道：“此生注定無法動情。”
桑玥聞言，很是詫異：“我倒不知，傀儡術竟是還要求一生無情？”
“我并非無靈根之體。”曌淵坦然道。
修習傀儡術之人，若是無靈根之體，便沒有一生孤寡之說。
可若是本身有其靈根，卻硬要修習傀儡術，那便必須六根清凈，猶如佛修。
否則，一旦沾染了俗世欲念，便會遭到傀儡術的反噬。
得知此事，桑玥顯然并不在意。
她只是與曌淵說：“既是如此，我自是不會強求，只望你仙途坦蕩，他日我若真有所求于你，你拉我一把即可。”
她并未將話說絕了，此后的一段時光，她只日日悉心照料著他，當真是沒有對他動過一絲情愛的念頭。
那時的曌淵，亦是初出茅廬，很難不被這樣的女子所吸引。
她實在太過瀟灑。太過與眾不同。
她說的成親是真，說的不強求也是真。
所以，在自己動心之前，他與她告別，離開了照月國。
再后來，兩人便斷了音訊。
直到師尊留給他的命燈出現異樣，他算出自己命中有一劫難。
他才再次踏往去照月的路。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還這恩情，是當真舍棄傀儡術之道，與她成親，還是如今她或許早已有了心上人。
所以，在抵達照月國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去尋她，而是先去拜訪故交衛晞。
衛晞是他拜別桑玥之后，于一場人間大戰中所遇的好友。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衛家，他見到了傀儡術天才——陸溫言。
對于傀儡術有著極致執念的曌淵，生平頭一次，有了貪念。
他想要在死之前，親手打造一個世間獨一的傀儡術高手，他甚至那時，將報恩之事，忘在腦后。
只是，當真將陸溫言帶到了修仙界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彼時，修仙界與魔族有著極大的仇怨，他不想連累師門，便只能將陸溫言藏在一處山頭。
在那個山頭，他以千轉佛蓮設下桎梏，將陸溫言困在山中，同時也是將他護在山中。
他知道，軒轅蛟定是在尋陸溫言。
畢竟，于魔修而言，陸溫言是極好的爐鼎。
而他自己，則在教授了陸溫言些許劍術與基礎術法之后，兀自再次回到了照月國。
這一次，他不再逃避，直面自己的內心。
他費了一番周折，才終于是見到了桑玥。
彼時的桑玥，已然不在當初的那個茅草屋了。
這些年，她入了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成了照月的新任國師。
但再次見到桑玥的時候，她卻還是如十幾年前一樣，眉眼昳麗，神色颯然隨性。
她就如風一樣，無聲拂過他的心尖。
這一次的再見，他不再束縛著心中所想，開始放任自己的心意滋生。
他成了國師府的常客，幾乎日日都要見桑玥一面。
他其實不知道，桑玥究竟有沒有愛過他。
但他卻真的如溺水之人，再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一點點的下沉。
直至有一日，他發現他將陸溫言拋之腦后許多年，他發現自己也并不是那么想培養一個天才傀儡術。
他告訴桑玥，他想與她成親。
他說那話的時候，桑玥的眉間傾瀉的訝然與點點歡喜，是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
桑玥答應了。
她極為坦然的告訴他：“我知你愛慕我，但我如今還不能告訴你，我是否也欽慕你。”
“阿淵，”她雙眸清澈如碧波，盈盈動人：“我依舊還是那么不懂情愛，可我與你在一起的時候，總覺舒心自在，這是我這五百多年來，從未在任何一個旁的男子身上感受過的。”
她揚唇，露出淺淺的笑意：“我母后說，有人一見鐘情，一眼定下終身，我不知我對你是否是那樣的感情，但你的模樣，我很喜歡。”
“倘若你能接受這樣的我，我便愿意與你離開這里，像凡人一樣成親生子。”
她如春日的溪，潺潺流過他的心頭。
說到這里的時候，曌淵的眼底染上沈年年從未見過的溫柔。
那是回憶起愛人才會有的眼神。
而他的視線卻又落在宗政放的臉上，這個流著他和她的血脈的孩子，讓他雙眸籠罩上一層薄霧。
他接著往下敘說。
他那時耳尖泛紅，還是鼓起勇氣，將桑玥攬入懷中。
于是，他和桑玥離開了照月國。
那幾年里，他回去見過陸溫言幾次，只是他沒有告訴他事實，只同那時的陸溫言說，他是回了蓬萊宗。
再后來，桑玥懷了他的孩子。
在修仙界，越是境界高深之人，越是難以孕育子嗣。
尤其他和桑玥乃不同種族，其繁衍后代的難度，則更上一層樓。
但他們并沒有在修仙界，而是入了凡間。
凡間的靈氣稀薄到幾乎沒有，他們在凡間的歲月，全然是停滯了修煉，而這也是凡間極少有妖邪與修士踏足的原因。
停滯修煉，便開始如尋常肉體凡胎一樣，進食、起居，久而久之，他們便也就如凡人一樣，能夠極快的孕育子嗣。
只是比起凡人，還是慢了許多年。
且她身為妖族，和凡人懷孩子的時日不同。
凡人十月懷胎，妖族卻要懷胎幾年，甚至有的妖族，懷胎幾十年才終能誕下嬰孩。
所以，曌淵打算回去，放陸溫言離開，同時也算是了了他最后的一樁心事。
衛流星與陸溫言的命中羈絆，已然結束，而他也不應再困著他了。
但他沒有想到，陸溫言還是墮魔了。
而那時，軒轅蛟也無聲入了千轉佛蓮的封印。
沈年年聽到這里，終是忍耐不住，問出了聲：“所以那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陸溫言那消失的百年與回到過去的時空，又是怎么一回事？
曌淵聞言，很是詫異的看了眼沈年年，但他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回答了沈年年的話。
“我親眼見著陸小公子墮魔，本想為他將魔性逼出，卻被軒轅蛟所阻攔。”他眸光沉沉，語氣也肅然起來：“與軒轅蛟交手之后，我才發現，他不是我所見到的那個軒轅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