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149章
沈年年有種被抓包的緊張感，但她最為詫異的是，為何曌淵能看到她？
這分明，只是陸溫言的回憶。
回憶中的人，怎可能察覺到她這個過客？
然而下一刻，沈年年便明白過來。
曌淵不是在看他，因為她的身后，緩緩走出一個少年。
十一歲的陸溫言，白衣玉帶，初顯今后的綽約風姿。
陸溫言緩緩自黑暗之中走出來，他沒有行禮，在安陽侯府的這些時日，他從未行過禮。
他不懂人情世故，亦不在乎那些旁人如何議論、嘲諷他。
“這是……”曌淵眉梢微微一蹙。
“溫言，過來。”
衛晞朝著陸溫言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等到陸溫言走上前來，他才介紹道：“這是我夫人娘家堂弟。”
他只簡單將陸瑤琴給其營造的假身份，告知與曌淵，旁的話并沒有多言。
陸溫言望著眼前的曌淵，一句話也沒有說。
衛晞又為他解釋：“溫言是個內向的孩子，還望曌淵兄莫怪。”
曌淵擺手，道：“無妨，修仙之人，本就不拘小節。”
衛晞見此，又打發了陸溫言。
等到陸溫言離開了，曌淵才看向衛晞，斟酌了一番，他道：“那位小公子……”
衛晞失笑：“曌淵兄是看出了他身上有魔氣？”
曌淵點了點頭，衛晞道：“個中緣由，我不便與曌淵兄說，但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說到最后，衛晞的語氣帶了幾分嘆息。
曌淵卻搖頭：“我要說的并非是此。”
衛晞驚詫看向他。
曌淵壓低了聲音，道：“有人在那位小公子身上，施以換命之術。”
“換命之術，乃邪術，并非正道所為。其目的，便是將這位小公子的性命與另一人交換。”
“此等邪術有違天道，恐最后換命之人與這位小公子，都要死于非命。”
“你的意思是……我府中，有邪修？”衛晞神色凝重起來。
“倒未必是府中有邪修。”曌淵道：“或許是府中，有人請了邪修施法。”
說到這里，曌淵想了想，下意識看了眼衛晞：“衛兄莫怪我多事，或許此事，與衛兄的身體有關。”
其他的事情，他不便多說，只是方才在陸溫言靠近衛晞的時候，他明顯看到了一絲暗紅的、相連的線，出現在他們兩人之間。
而這莫名出現的紅線，便是換命數的體現。
至于是誰所為，曌淵覺得，其實已然一目了然。
下一刻，便見衛晞神色一變，他強壓下心頭的情緒，朝著曌淵道：“多謝曌淵兄提醒，此番我定會查個清楚。”
只下了一半的棋，曌淵知道，衛晞也沒有了繼續的心思了。
于是，他率先起身，拱手道：“今日我還有些許事，便要先與衛兄拜別了。我住在城中悅來客棧之中，衛兄倘若有需要，自可差人到悅來客棧尋我。”
衛晞點頭，一臉歉然：“今日招待不周，曌淵兄見諒。”
親自送走了曌淵，衛晞才沉了沉心思，朝著主院走去。
身處主院內宅的蘭花院，是陸瑤琴所在的院落。
彼時，陸瑤琴正要侍弄花草，歲月幾乎沒有在她的臉上露出絲毫痕跡，她依舊如初見的時候那般美麗、端莊。
衛晞望著眼前之人，忽而那股子想要責問的沖動，煙消云消。
他何嘗不知道，她是為了他呢？
他斂了斂心神，緩緩上前。
陸瑤琴見他到來，笑的溫柔似水。
“夫君。”她放下手中的剪子，朝著他盈盈若水的走來：“今日不是要陪舊友嗎？怎么才一會兒，便回來了？”
衛晞心中糾結，他只含糊著回了一句，便拉著陸瑤琴回了屋內。
一回屋內，他便揮退了下人。
陸瑤琴還不知自己如此隱秘的行徑被他洞悉，只心中詫異，并沒有半點猜測。
下人們都離開后，衛晞才斟酌著語氣，將心中所想，詢問出口。
他語氣很是溫和，并無責怪的意思。
甚至于，他很想聽陸瑤琴告訴他，此事與她無關。
但只是在他詢問出口的一瞬間，陸瑤琴的臉色卻微微變了變。
那一刻，衛晞心中涌起無限的自責。
縱然陸瑤琴在那之后又否認，辯駁了一二，他還是搖著頭，將曌淵所說的，告知陸瑤琴。
他道：“此乃邪術，有違天道，夫人遭人蒙蔽，不知這邪術的反噬。恐怕最后，我與溫言都會命喪黃泉。”
果然，聽他所說，陸瑤琴不再否認。
她瞪大眸子，不可置信：“不可能，那人分明說……此法可換回夫君性命，這樣一來，星兒與夫君數年之內命數相系，那妖物便是死了，也不會影響夫君和星兒分毫！”
聽著陸瑤琴說出這樣的話，衛晞心中隱隱作痛。
他并不是不知陸瑤琴過往，在最初求娶的時候，陸瑤琴百般拒絕，也曾以此事告知他，勸他莫要癡心錯付。
但他知道了她的那般過往后，對她有的也只是憐惜與痛心。
他恨不能早些遇到她，為她擋去一切災難，為他揮退一切恐懼。
所以，他理解陸瑤琴對陸溫言的恨意，正是如此，他才更明白她待自己與星兒是如何珍視。
“我知你心意，但恐怕再這么下去，最后也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衛晞安撫道：“生死有命，我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只是，你若還是這般，我才是真的死難瞑目。”
他輕撫她的臉容，雙眸深深，幾乎要看進她的眼底。
“瑤琴，我并不懼生死，只恨遇到你太遲。倘若我活著，卻讓你陷入癡妄，我倒不如現下便刎頸自縊。”
陸瑤琴終于還是在他的這番話下，哭得像個淚人。
衛晞從前在戰場上傷了心肺，落下病根。
眼見著這半年時光，竟是有幾次嘔血，她心中便難以安穩。
于她而言，衛晞便是她的救贖，是她后來晦暗與恐懼之中的一抹光，所以她想要衛晞活著，無論如何，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衛晞安撫著她，直至她情緒穩定下來。
他才望著陸瑤琴，輕聲問：“瑤琴，告訴我，你請的那個會邪術之人，到底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