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薛縣令聞言,臉色愈發蒼白了起來,他嘴唇微顫,眼神一瞬間空洞起來。
“縣令大人還不說實話嗎?”沈年年語氣陰陽:“縣令大人不想說的話,我們也不勉強,大不了就是不管此間事情罷了。”
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
薛縣令看了眼床榻上的薛憐,又看了眼地上靜靜躺著的偶人。
咬了咬牙,他還是出聲攔住了沈年年。
“仙姑且慢。”
沈年年看向他,臉上漫過一絲笑意。
但她語氣卻頗有些冷。
“縣令大人既然決意要說,便最好不要有所隱瞞。”
“否則,令嬡的性命,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陸溫言瞧著這樣的沈年年,眉梢不禁微微一挑。
他興致極好的站在一側,笑意溫潤而柔和。
這一幕,落在宋朝辭的眼中。
他一瞬間便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沈年年和陸溫言的關系。
原來他們是道侶。
也難怪陸溫言方才阻止他了。
反觀云之衡,他是在場中對沈年年的變化最為習以為常的那個。
要知道,他可是親眼見過沈年年在秘境中又笑,又哭,變態的越階擊殺了妖獸的模樣。
于是,云之衡也幫著恫嚇:“薛大人要是此次再遮遮掩掩,我等便不再管薛小姐的事情。大人應該知道,小姐時日無多了。”
薛縣令聞言,哪里還敢隱瞞。
比起他自己的性命,顯然他更在乎薛憐的命。
于是,他白著臉,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五年前,將軍城鬧瘟疫之事……不知諸位可知?”
云之衡點頭:“薛大人勾結商賈,高價售賣天麻……”
“其實那傳聞是假的。”薛縣令道:“我是被迫同意此事的。”
“被迫?”宋朝辭道:“區區一介商賈,如何能脅迫大人?”
“此事說來話長。”薛縣令道:“諸位仙長該是知曉,上一任城主吧?”
“上一任城主是當年皇城中勇毅侯葉家的遺孤。”
“勇毅侯滿門忠烈,為國捐軀。”
“葉家便只剩下一個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小姐。”
云之衡回憶了一番,道:“我記得,她叫……葉驚鴻。”
“是,”薛縣令嘆道:“葉驚鴻十五歲同當今陛下征戰西北……”
景和十九年,葉驚鴻以女子之身,隨天子征戰沙場,巾幗英雄,從無敗績。
景和二十五年,魏國大勝,天子封賞,賜葉驚鴻為驚鴻將軍,駐守芙蓉城,后又改芙蓉城為將軍城,并任其為一城之主。
“當今天子,多疑心,善猜忌。”薛縣令壓低了聲音:“我們魏國天下初定時,他便開始找各種理由去貶謫有功勛之臣。”
“原本葉家只剩葉城主一人,又被他調往我們這個邊陲小城……陛下當是不去猜忌才對。”
“但誰知,景和二十六年的一場天現異象,讓陛下對她又起了殺念。”
景和二十六年冬,紫微星墜于將軍城方位。
于是朝中有奸佞之人,讒言道:紫微星乃帝王星,帝王墜于將軍城,便意味著將軍城中有人會謀奪帝位。
將軍城是邊陲之地,又是小城。
唯一的大人物,便是葉驚鴻。
故此,魏帝面上雖不顯,但心中已動了殺念。
“事實證明,天降異象是有怪事。”薛縣令道:“但這怪事并非什么謀奪帝位,而是……將軍城突然瘟疫肆虐。”
其實瘟疫方起的時候,魏帝便是知曉的。
如此大事,怎可能瞞得過天聽?
更何況,葉驚鴻一早便上奏朝堂有關此事。
但魏帝卻心生一計。
他想用此事,給葉驚鴻扣一個罪臣的帽子。
如此一來,民心盡失的葉驚鴻,可以被光明正大的除去。
于是,魏帝刻意透露心中傾向,讓身為奸臣的周坤去揣測。
臣子揣測圣意,故而便提前派人書信與薛縣令。
再后來,薛縣令與商賈‘勾結’,并最終將此事的罪一并栽贓到了葉驚鴻的身上。
周坤順理成章,成了將軍城的城主。
一切幾乎與傳聞別無二致。
但始作俑者卻不同。
“葉城主,是看穿了此事的。”薛縣令嘆息道:“所以,她對陛下心灰意冷,自刎于城樓。”
誓死效忠,滿門忠烈。
到頭來只是一個笑話。
沈年年終于明白,明知是被人栽贓,葉驚鴻還是自刎謝罪的原因了。
她不是謝罪,是對帝王的厭憎,對皇權的絕望。
“今日這偶人……或許是周坤派來的。”
薛縣令嘆息。
周坤許是怕他泄露了此事。
在朝堂之中,圣命難違。
他們二人當初既然做了魏帝的手中刀,如今便不可能將此事的罪責,安在魏帝的頭上。
那么,若是東窗事發,周坤便成了主謀、成了替罪羊。
所以,周坤不會讓他將此事說出口。
“周坤是修士?”宋朝辭蹙眉。
若是這偶人出自周坤之手,那么周坤的修為豈不是極高?
沈年年和云之衡對此也覺得疑惑。
偶人之術,唯傀儡術而已。
而傀儡術……沈年年想起她乾坤袋中的傀儡絲。
她知道,這傀儡術修習極為不易,哪怕是云霄那個修仙界大能,也學不會這傀儡術。
“這倒不是。”薛縣令搖頭。
“但前兩年,他生了場大病,病后他愈發畏死,府中開始請各種修士常駐。”
“我手中的續命丸,也是從他府中的修士那里買來的。”
“或許是他讓那些修士做的這個偶人。”
陸溫言輕笑道:“那偶人不僅形容真實,還有隨機應變的能力,可不是什么普通修士能做的出來的。”
沈年年看了眼陸溫言。
他說的沒有錯。
但這讓沈年年有些驚詫,陸溫言又為何憑肉眼便知曉那婢女非人呢?
畢竟方才……若不是陸溫言泄露的少許意思讓她猜中。
她不會那么迫切的想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么……陸溫言會不會傀儡術?
沈年年突然想到,初見陸溫言時,她覺得渾身靈力都被壓制,無法隨心運轉。
莫不是,那時候……便是他用傀儡術在操控她?
心中冒起這個想法,沈年年頓時被驚了驚。
對于陸溫言的話,薛縣令無法回答。
他不是修仙之人,并不知道各種術法和造詣的區分。
但云之衡和宋朝辭卻都明白陸溫言的意思。
于是,幾人從縣令府離開,朝著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與縣令府相隔甚遠,大概半個城的距離。
因著凡間沒有隨處可見的傳送陣,他們更不可以招搖的御劍,故而便一路走著過去。
沈年年在途中覺得腹中開始饑腸轆轆。
好在她一早有所準備,從乾坤袋中取出早膳時候她打包的兩大包肉包。
期間,她很是友好大方的問了陸溫言等人是否要吃。
在她預料之內,這幾個人都表示不必。
抵達城主府的時候,沈年年已然有了些許氣力。
此時已然快到午后。
他們并沒有去敲城主府的門,因為城主府此時大門正開,四處掛著白布,瞧著便是在辦喪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