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竟從不知道。
原來，從她幼兒園起，爺爺就想過回去燕京，回到他的戰場，去奪回本就屬于他的一切。
但直到生命盡頭，他都沒能回去。
因為她。
霎時間，南枝淚如雨下。
南意發覺有水滴落在臉頰上。
他還納悶呢，想提醒媽媽說家里好像漏水了。
結果一仰頭，看見媽媽正無聲而悲傷地哭泣著。
南意伸出小手，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南枝。
南枝暗自在心里承諾。
“在想媽媽以后可能有很多事情要做。”
南枝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卻仍是依言躺過去。
到后來，她干脆用手把眼睛捂住。
南枝若無其事地笑著：
“我不困！”
南意聽得似懂非懂，但他不管，反正是無條件支持媽媽：
一一可真是沒什么唱歌天賦啊。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南平山的日記本，被南枝珍而重之地放在目光所能及的床頭柜上。
南意頓時慌得不行，手腳靈活地爬起來：
“媽媽不要哭！”
他歪頭苦惱了好一陣，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好慢騰騰地挪動小身子，把毛茸茸的腦袋輕輕擱在南枝的手臂上。
她內心既充滿了對爺爺的愧疚，也有著滿滿的底氣。
南枝好笑地捏著他的小手：
就像是平時南枝哄他睡覺那樣，嘴里還哼著奇奇怪怪的安眠小調。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的角色調過來了。
南枝連連應著，卻是暗自感慨。
這不服輸的倔強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誰。
“知道啦。所以可以睡覺了嗎？我的一一寶貝。”
她抬手擁抱住南意，在心里默默念著：
好不容易等到媽媽不哭的南意，眼也不眨地望著她：
“媽媽在想什么？”
沒有多余的話，只有親昵的陪伴，成為他對媽媽獨有而無聲的安慰。
“那快點睡覺吧媽媽，我看著你。”
南枝感受到了。
因為爺爺對她這份龐大而無聲的愛，讓她可以無懼艱險、所向披靡。
“明天還要早起呢！”
南意覺得媽媽是在糊弄她，瞪大眼睛不肯睡：
“我說的才不是假話，我很認真的媽媽！”
“一一好好吃飯睡覺，就是對媽媽最大的幫助。”
眼看時間晚了，南枝催促南意趕緊睡了。
“媽媽沒事。”
“我可以幫你！”
她提醒。
南意不服氣：
“我、我現在是年紀太小了，但我會長大的！以后我來幫你！我來保護你！像太爺爺那樣！”
謝謝你們成為我的家人。
南意用小手扒拉了南枝兩下，沒拉動。
南枝哽咽著安慰南意，淚水卻怎么都止不住，不斷簌簌落下。
“好好好。”
“可媽媽困了哎，有點累。”
南枝話音剛落，就見南意一秒鉆進被窩里，拍了拍蓬松的羽絨枕頭。
南枝忍著笑，徐徐閉上眼睛。
幾分鐘后，她睜開眼。
面朝著她的南意正呼呼大睡，連搭在她身上的小手都忘了收回去。
“小笨蛋。”
南枝眼底的笑意像是流動的蜜。
沒多久，連她也跟著入睡。
一夜無夢。
等南枝再睜眼，發現南意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那表情充滿了嚴肅的思索。
南枝聲音略啞：
“怎么啦？”
“我做夢啦。”
南意無比鄭重地宣布著。
南枝困倦淡了些，唔了聲：
“……那是好事？說明睡得好？”
南意搖搖頭：
“我夢到太爺爺了，他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南枝：“……”
所以這是什么，奉旨照顧媽媽？
南意：“要聽太爺爺的話！”
南枝：“……行吧。”
南枝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奈何南意心心念念著，要將照顧媽媽的行為貫徹到方方面面——
南枝起床后刷牙，發現南意已經幫她擠好牙膏、接好溫水；
南枝要去換衣服，就見南意已經幫她挑好了，疊得整整齊齊地擺在床頭；
南枝思索著早飯該吃點什么，結果南意已經去隔壁買好了豆漿包子油條，外加兩個茶葉蛋。
并且南意表示：
“我沒有離開咱們店一百米哦！所以不算不聽話！”
這是之前發生過偷跑事件后，南枝面色嚴肅地給他定下的標準。
南枝看得目瞪口呆。
等好一會兒回過神來，南枝忍不住問：
“你哪兒來的錢？”
提這個，南意可就來勁兒了。
他從兜兜里摸出2塊錢的鈔票：
“媽媽你昨天給的零花錢！這是買完早飯后剩下的！”
他的表情看著有些苦惱，大概是覺得錢太不經花。
每到這個時候，南意就有點懷念他們在夜市擺炒飯攤的時候，媽媽會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他來管理，可真是沉重卻甜蜜的負擔呀！
南枝持續震驚中。
總覺得自家孩子像地里的小苗兒，一個不留神的功夫，就長變了模樣，懂事得連她都快不認識了。
南枝口吻無奈：
“一一啊，這錢不是媽媽留給你跟小伙伴玩耍用的嗎？”
南意大氣地擺擺手：
“沒有錢也可以玩！小孩子沒什么可以花錢的地方！”
南枝抬手扶額，長長嘆了口氣。
不過嘆著嘆著，她又笑了。
“可真是……太可愛了。”
“什么？”
南意沒聽清楚。
南枝可記得他昨晚的“抱怨”呢，當即搖頭：
“沒什么。我是說這包子聞著好香，我們一起來吃吧！”
“嗯嗯！”
路邊小店隨意買來的包子油條，肯定不能和南枝的手藝比。
南枝吃著，不知道是不是南意的緣故，總覺得余味里回蕩著綿綿不絕的甘甜。
倒是南意很不滿意，煞有介事地點評著：
“跟媽媽做的小籠包差遠了，下次不能買這家！”
傅朝恰好領著慶希從店外跨進來，聽見這句，好奇問：
“什么小籠包？你們今天是去隔壁買的嗎？那家味道不錯啊！”
南枝：“是一一買的。”
隨即說了早上南意的一系列行為。
傅朝聽得兩眼放光：
“哇！一一！你是什么神仙崽崽！傅叔叔簡直想把你偷回家了！”
慶希張大嘴巴，一臉的“我叔叔竟是法外狂徒”的震驚！
而南意想也不想地拒絕：
“我們不合適！”
南意：婉拒了哈！